转眼间,元竹已然来到山脚下。
嶙山果然名不虚传,连见翠林掩映却也遮不住突兀的山峰。半石堆叠而成的峭壁,断横于缈云之中。
元竹看愣了一会儿,而后毅然继续朝前走……
“元清澜!”片刻功夫,少年已是后背湿透,额间的汗珠更是不在少数“你在哪!”
原是过于担心,却忘了怀疑。
忽过凉风,林叶似商量好般向后倒去。少年绸带飘飘,身段尚好。于同龄男孩不同,元竹孤痩体态却依旧霜姿正发,骨子里的坚定和倔强更是不容小觑。
“元清澜!清澜!”他越发喊的大声,可这么久了仍未见那女人的影子。若观察土地上的脚印,尚且也只有他一人的。
树叶弥沙作响,耳畔清风拂过。
元清澜……你究竟在哪。
初和手里拿着掸子,刚被赵管家吩咐打扫王府乐道堂。
女人思量片刻,最终凑到管事嬷嬷那里,拂袖中拿出一块玉,摆在那人面前。
似是会意,老嬷嬷收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撇着面前的初和,见她这般会来事,不知是有什么需要求自己。
“奴婢来这也有些天了,只觉元姑娘与我们这些人甚是不一样。”
初和目光中的疑问老嬷嬷也算是看透了,服侍王府这么多年,大事小事她说不上见过一千,这八百至少是有了。更别说新人老人的小心思,什么样的她没见过。
昨夜雨意虽大,她躲在亭房中也看的一清二楚。究竟是怎样一个奴婢这般特别,竟可以让堂堂摄政王冒雨抱她回府。
“你这小丫头倒是好事,按理老奴嘴严,什么都不应说。”
闻言,初和倒无半分不快,盘发中又抽出一支极色的碧玉簪,亲手递到管事嬷嬷手里“成色尚好,材质更是佳品。不用我说,嬷嬷也应该能识得一二。”女人眉眼净是讨好之色,就好似将一件器物物归原主般“嬷嬷带着定绝美。初和一点心意,你一定收下。”
管事嬷嬷端详着玉簪,倒是惊喜。
“你这丫头小嘴真甜。罢了,既然你这么有诚意,老奴知道的故事也得同你分享不是。”
…………
少年脚下一片碎石,稍有不慎,便将从悬崖绝壁处滚落,摔得个粉身碎骨。
元竹的体力明显不支,可他要找的人至今未曾露面。时间越长,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发强烈。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定不会原谅自己。
少年稍稍移动着身子,逐渐靠近悬崖边,探着脑袋,妄想从一片须臾的崖底看出点什么。
其实以元清澜的武功,就算来嶙山做点什么,也无需多担心。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元竹生怕她出了点什么意外。况且一夜未归,他又怎能不为她担惊受怕。
“元清澜――――!”
少年大喊,山畔回音荡荡。
叶落鸟飞绝,万般不闻任何多余的回响。
元竹握紧双拳,望着崖谷,眸眼中的坚定更多一分。
若是活,我定带你走;
若是死,你我便一同。
浮云在上,无限的飘渺顿觉如烟如雾。少年的墨影落于山间,修长的身段依旧笔直矗立。
额间汗雨如下,他轻含眸眼,终于悬崖之边纵身一跃……
【以后你跟着我了。】
【竹字尚有生命顽强,祝愿平安之意。既如此,你同我姓吧。】
……
一道身影消失,紧接着另一道身影跟着跃下。
元竹本确定元清澜不慎掉落悬崖,这一跳便早已将生死看淡。
他只觉身体飞快的向下坠,裹着猛烈袭来的风,全身有如撕裂般的痛。
不短时,手臂被一股力量紧紧拉住。他顿觉身体刹时间停在半空。
元清澜右手长剑紧密插在悬谷之中,左手攥紧少年的长臂丝毫不见放松。
元竹则不然,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靠女人托着。他抬眼,这才见眼前之人完好无损的出现,面前悬壁一道清晰深露的划痕。
“元清澜……”模糊的言语在少年的口中喃喃而出。
女人紧咬牙关,手臂乏力的短颤。鼻尖处很快冒出丝密的汗珠。
“一会儿你借我的力量上去,这片崖壁支撑不了多久。”元清澜的左臂早已酸痛不堪,以他们两人的轻功尚且可以搏一搏。
“你呢?”
狂风顶灌,二人的话依稀听的清楚。
“你先上去,我自有办法。”元清澜双手发力,两脚紧紧蹬着石崖。沙石松动,少许的碎石顷刻间掉落深渊。
“元竹。”女人屏气,即使面容上依旧冷静,心脏却早已狂跳个不停。如今关乎生死,命悬一线,然而就在此刻“来!”
元竹低吼一声,半脚踏过女人的肩,双手抓紧凸起的岩石,快速起步……最终平安抵达平地。
身下元清澜两手握紧剑柄,长剑划过悬壁越发的向下延伸。
方才剑位尚且可以够她上去,现今自己的位置却极其不利。如果不拔剑,那么自己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拔剑,她不确保自己是否会因体力不支而摔下去。
两难之际,却又不能有半分犹豫。
时间拖一分她的危险便多一分。
“元清澜!”元竹半个身子挂在半空,就差跳下去了,“我救你……”
“管好你自己!”女人双手打颤,仔细观察四周是否有可借助的凸石“呼……”
剑柄在手,此时却早已被手心的热汗打湿,元清澜嘴唇紧闭,眸光中仿佛有什么看不透的东西闪烁着。
她全神贯注,霎时起身。双手脱离剑柄去抓最近的岩石,瞬间双脚离空踩住长剑。
借力使力,元清澜泄尽全身气力,若不是剑身留给她一个可借助的力量,若不是年少时没少被罚着练习轻功,恐怕自己便跌入这深渊,粉身碎骨……
“元清澜……”元竹扶起摔在石地的女人,追随着她的目光向崖底望去“在找什么?”
她知道,若自己有幸捡回一条命,这只爱剑也必定保不住。
其实若是能救他两人一命,那这把长剑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只不过往事记忆模糊,她甚至不记得这把剑是从何开始留在自己身边。
或许是南泊同第一次教自己武功,又或许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