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泊同倒茶的手一顿,脑袋缓慢地抬起,目光最终落在面前女人的身上。温柔的眸眼不再,转变而来的是阴郁的审量。
“谁告诉你的。”
萧策直接推开了元竹的屋门,少年躺在床上,榻边有一个婢女在照顾着。
“他怎么了?”
小婢女摇摇头,手上还端着一盆的血水“元姑娘让奴婢照顾他,奴婢进来时他就躺在这了。”
萧策伸手拂开少年的衣衫,只见他胸口处包着纱布,已有少部分被血色染红。
“你真的下令……屠杀了赵家所有的人?”
视线中他将茶杯放下,侧容下的眉睫在她的目光中渐渐凝紧。
南泊同起身,略有不忍地看着她“阿澜,这些事不归你管,你也不要去管。”
“赵家谁对你不利,你杀了其一人便好,为什么要杀无辜的人?”
南泊同本想平平淡淡就将这件事过去,可谁知面前的女人不依不饶,说出了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词。
“无辜?”男人反问她“你以为无辜这个词可以随便用?”
南泊同拂手指向窗外“他赵齐不无辜!我所杀之人,无一无辜可言!你口中的无辜,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来杀我!”
他的话,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南泊同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放下手,凝着眉看她,“到时候,我希望你也能用相同的语气说给别人听,被仇家追杀的摄政王,也很无辜。”
“既然你谁都不信,那么派去的手下……”
她本是想反驳他,可话才说到一半,他已经先她一步全盘托出“死了。一把火,最后可以什么都不剩。”
他的目光再也不像从前般有自由,有温柔。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夹杂着狠毒,和她永远无法理解的冰骇。
“你杀了他们?”元清澜震惊的瞳孔一点点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衷心跟着你,最后却落了个集体自杀的下场?”
“人是萧策带出来的,我未经手,不信任。”
他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只是陈述,没有感情。
元竹说的对,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一点都不了解。从前她自认为很了解,可事实证明,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历代王朝泯灭,必有逆反之后代。
从前她只以为,他称帝的道路上,杀戮血腥自此免不了,可用无辜百姓的血铺成的路,当真就走的安心?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回头?才能让他变回曾经自由如风的少年?
如果这世间是他的棋盘,这世上的所有人是他的棋子。那么屠了赵府,简直是他走的最错的一步棋!
“燕朝和王府的恩怨这么多年一直都有,你灭了赵府,无非是它的存在挡了你的仕途……如果事情败露,谋反的罪会要了你的命!”
她不信他会想不到这些,可既然想到了,又为什么会做这么荒唐的事?
“你倒是为我着想了?”南泊同正眉舒展,清澈的眸眼却逐渐凶狠“我以为你是来问罪的!”
“我不是来问罪,”女人向前一步,“我是来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