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假话比真话动听?”何欢问。
“废话。你过生日的时候喜欢听人说祝您万寿无疆,还是人迟早要死?”
贺行一边用力往床板下面塞硬纸壳,一边说。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贺行一个用力,床板忽然塌了。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贺行觉得,要么是自己的耳朵坏了,要么是对方的脑子坏了。
不不不,也有可能是火星人的月经又来了。
“喜欢你喜怒都在脸上,喜欢你的眼睛鼻子嘴巴,我还喜欢你的腰,看着就带劲儿。”何欢走过来,在贺行身边盘腿坐下,“怎么样,这假话有没有比真话动听?”
“老子对走男人的后门儿没兴趣!”贺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打自己的主意,一张脸红成了麻辣火锅的底料。
“也没有人能走我的后门。”何欢的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好像挺认真似的。
贺行想起刚才这家伙从马路对面扔铁棍就能把人砸翻……他不是好惹的。
“你还是说说真话吧。”
贺行刚把床板抬起来,何欢把所有的纸壳给推进去了,还用力压了压,替贺行确定会不会塌。
“真话就是,我需要你。”
贺行还在等着何欢的小作文呢,结果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没了?就这样?这么短?”贺行心想,不该吹个百把字吗?
而且你需要我,我就要跟你走?你咋不说你爱我呢?
“真话本里就不动听,说长了的就不是真话了。”
何欢站起身来,拍了拍腿上的灰。
“我不会加入你的俱乐部。你也看到了,我得罪了赵如松。如果我在你们的俱乐部,赵如松一定会让他的人在比赛里针对你的飞舰,到时候你连预赛都进不了。”贺行提醒说。
何欢笑了笑,还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饿了,用你冰箱里的东西煮点吃的,可以吧?”
“可以,但大少爷,我不伺候人。要吃什么你自己煮。”
贺行知道自己只会煮白水面,也懒得拿自己的破烂手艺来待客了。
没想到何欢还真的开了火,自己动手了。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厨房里传来哧哧的声音,味道很香。
这个小房子里,好像忽然有了烟火味。
“我要拿冠军,我想赢赵如松,所以我需要你。”何欢的声音传来。
贺行坐在漏了海绵的沙发里,看着何欢的背影,他是真的闹不懂这家伙了。
赢赵如松?
那你也去开十七八个飞舰俱乐部啊!
只要你砸钱砸过他,还愁赢不了吗?
何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盛了盘子,然后把手洗干净了,走在贺行面前:“家里有绷带和药么?”
“怎么,大少爷下厨把手指切伤了?”
贺行一边说,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医药箱就在何欢的身后。
他虽然抠,但因为是从预备役退下来的,有基本的卫生观念。
再加上自己又住在龙蛇混杂的地方,常在江湖飘,哪儿能不买药呢?
何欢拎了医药箱过来,直接就蹲在了他的面前。
“脚,抬起来。”何欢说。
“脚……抬起来干啥?”
贺行还在想对方要干什么,自己的脚踝已经被何欢扣住,拎了起来。
贺行向后,整个人都陷进沙发的洞里面,想挣扎反而还使不上力气了。
脚心一阵刺痛,是何欢捏着酒精消毒他脚底板的伤口。
刚跟那群垃圾干架的时候,他踩着玻璃碎了,扎穿了他的鞋底。
他没忘记脚板心的伤口,毕竟每走一步路都疼的厉害。
本来是想着等何欢走了再处理,哪晓得被这家伙给看出来了。
“嘶……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掰腿都得掰半天。”
何欢一说话,气息就扫在贺行的脚心。
妈的,也不知道为啥,“掰腿”二字都被他说出了让人面红耳赤的调调。
贺行知道自己不是汗脚,应该没啥味道,但总归把脚板伸到陌生人的面前非常不好意思。
忽然之间,镊子扎进了他的皮肉里。
毫无准备的贺行发出了感天动地的惨叫:“啊”
何欢非常果断利落地把碎玻璃碴给钳了出来。
“好了好了,乖,不疼了,不疼了。”
何欢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微微吹了几口气。
他的气息和酒精一起,莫名缓解了贺行脚心的疼痛。
“乖什么乖!老子又不是小孩!”
你他么下一句是不是“痛痛飞走了”?
“你不是小孩,但那一下确实疼。”
何欢非常利落地给贺行上了药,连纱布都缠好了。
他的动作很熟练,手指又长,捏着纱布绕过贺行脚踝固定的时候,还真有那么点儿赏心悦目?
最后,贺行的脚踝有点痒,是何欢的手指在上面蹭了一下。
“脾气那么暴躁,脚踝倒生的惹人怜爱。”
“滚怜爱你自己吧!”
贺行使了半天的力气,还陷在沙发的那个大洞里出不来。
“贺行,我们来打个赌吧。”何欢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
“打什么赌?”贺行问。
“三天之后我们比一场。如果你赢了,我保证不再纠缠你,也不会像赵如松那样心胸狭窄报复你。”
何欢站起身来,拎着药箱看着贺行。
这种居高临下的角度并没有让贺行感觉到压力和不适,相反……有一种久违的尊重。
“那要是我输了呢?”贺行问。
“签合同,替我打比赛。”何欢低下头,凑在贺行耳边说,“还有,坐我腿上叫我爸爸。”
“滚!”贺行一拳头挥出去,何欢很轻松地避开了。
“敢不敢?”
“敢!有什么不敢!”
要说操作飞舰,除非联邦的级操作员,贺行不认为有谁能比自己厉害。
他还能赢不了烧钱的少爷?
“那好,三天之后俱乐部见。”
说完,何欢把医药箱放回原处,就离开了。
“喂!你自己做的东西还没吃呢!”
“那是给你做的。”何欢把门关上了。
啥?给我做的?
贺行挣扎了半天,差点没把沙发都给扛起来,终于站起了身,单脚跳到了厨房,发现那是一盘炒面。
里面只有青菜和鸡蛋。
这三样也是他冰箱里唯一的食材了。
“好香……”贺行咽了一下口水。
刚用筷子夹起来,他又放下了。
“诶,万一有毒怎么办?”
犹豫不过三秒,贺行就吃了一大口。
管他的呢!
不吃难道丢掉吗?鸡蛋青菜都很贵啊!
刚吃了一半,贺行手腕上的通信器就颤了颤,点开一看,是一段全息视频。
视频里的小女孩正在换牙,对着贺行咧嘴一笑,贺行差一点把嘴里的面都喷了出去。
“谢谢贺行哥哥!医院已经在给我安排手术啦。等我康复了,就来找你玩。”
贺行笑了一下,然后沉默了,这样看来去何欢的俱乐部,也许并不是糟糕的选择。
至少……他应该比那个赵如松要靠谱吧。
赵如松想要的恐怕是垄断飞舰竞赛的资源,甚至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一副高人一等的做派。
贺行忽然想到了“奶油焗牛肉”俱乐部的那个联络人,虽然这个联络人也是俱乐部的人,但贺行就是莫名想要相信对方。
贺行:我参加飞舰竞赛只是为了赚钱,但我不想失去自由。能帮我问问你的老板,他如果有单场比赛就找我。没有比赛就算了?
发出去之后,贺行又有点后悔。
俱乐部的老板是何欢,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调查都不做的人,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对于参与过黑魇之战的战舰操作员,哪怕只是预备役,联邦政府给的退役薪水也不会少,每年年末还有一笔生活补贴。
联络人收到了他的信息,说不定会在心里想,到底有什么需要这小子那么执着于赚钱?
搞不好还会怀疑他赌钱,或者有黑色负债。
毕竟经历过那样一场恶战,没有心理问题是不可能的。有的人可能会沉迷于赌博甚至更危险的事物来逃避心中的恐惧。
就在贺行纠结的时候,联络人的信息发过来了。
联络人:如果赚钱是你想做的事情,那么合同就是为了保证你自己的权利。弟弟,别担心,这世上总有人是真的想要捍卫飞舰竞赛的荣耀。
贺行愣了一下,他心里有疑问,所以还是问出来吧。
你们不怕赵如松吗?
贺行也是被赵如松找了麻烦之后才去了解了一下。
这些年好的战舰操作员越来越难找了。所以舰队才会从民间选拔,而飞舰竞赛就是重要的途径之一。能够在飞舰竞赛里获胜的运动员,有一部分被选进了联邦舰队。赵如松买那么多俱乐部,就是想培养更多的操作员,给自己做政治资本。
联络人回答:小弟弟,你在为我们担心吗?放心好啦,我会保护你的。
贺行愣住了,然后忍不住捂着肚子乐了。
你要保护我?你怎么保护我啊!跟赵如松拼钱还是拼命啊?
贺行忍不住回复:你可真有趣。
有趣又乐观。
对方回复:弟弟,你怎样度过每一天,注定了你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我希望你用隐藏,也不用怀疑。
贺行愣了愣,回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