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57|我击中你了吗?(1 / 1)焦糖冬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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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战役,他回来之后在心理监测中心待了很久名为疗养。我们那批活着回来的人去疗养的多了,但短的一个月长的三个月都离开了。要么回到了舰队要么就退役了。只有何欢,他待了半年。”

许冲低下头,手指收紧因为用力指骨泛白。

“他的主治医生就是那个吴润吧?”贺行问。

“嗯。我知道吴润吃过你的拳头但我还是要说,吴润作为舰队最有名的心理治疗师,他还是挽救过很多操作员的。后来何欢回归之后虽然他看起来还是从前的样子,会跟我们开玩笑,会故意来撬我们的墙角但是……不一样了。他跟我认识的那个何欢不一样了,尽管我根本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人回来了,魂却好像不在躯壳里。”贺行说。

许冲愣了愣:“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贺行垂下了眼睛想起自己从那场战役回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关城在哪里。

当医务人员抱歉地告诉他整艘战舰只有他一个人生还的时候贺行连呼吸都觉得很疼痛,周围一切都暗了下来,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逼仄闷热的舰舱里,争分夺秒地要往回赶。

“听说关城在黑魇之战里救过何欢所以吴润一直想要找到关城的录音影像,想要鼓励何欢。甚至还来问过我,因为我和关城曾经在月球要塞上共事过一段时间。”

贺行愣了一下,立刻侧过了脸:“你说什么?谁在黑魇之战里救过何欢?”

“关城。”许冲停了停,“哦,对了。黑魇之战里你跟关城是同一架战舰。你有印象吗?”

“哈?没有……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在火控手的位置上,是最后几个小时逼不得已顶替上去的。”

贺行皱起了眉头,用力地想了半天。

“他当时的战舰编号就是21。这也是为什么新一代战舰狂揽按道理编号应该是00或者01,但是他却非要用21做编号的原因。”

许冲的话音落下,贺行的脑海中有什么划过,从大脑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就像是过了电,一阵颤动。

“他当时的战舰编号是……21?”

“对啊,这我还是不会记错的。”许冲回答,“毕竟他现在还在用这个编号。”

“我……我知道了……”贺行把餐盘放下,站起身来。

“喂,你怎么了?”许冲拽了贺行一下,“是因为我提起了关城吗?”

“不……不是。是因为我……是因为我的记性太差了。我竟然没发现……”

贺行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一声一声更加用力,就好像拳头狠狠砸在密闭的黑暗里,又闷又沉。

他真的太蠢了,从他第一次见到何欢开始,他就满怀敌意,他没有想过要了解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远离何欢。

他不喜欢何欢的笑容,不喜欢何欢看不透底的感觉,不喜欢他接近自己的所有方式。

可何欢却从头到尾都很清楚他是谁,一点一点给他需要的一切,包括安全感。

何欢并不是碰巧去看了那场比赛,也不是碰巧发现了他驾驶战舰的实力,而是他一直都知道。

明明让舰队把他召回,他就会一直陪伴在何欢的身边,哪怕再不情愿也要同生共死。

但是何欢没有。

一个人等待着另一个人敞开心扉的过程是煎熬而孤独的。

可是何欢选择了沉默。

贺行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何欢一旦说出来了“你曾经救过我,而我一直在找你”,他就会心软,就会把陪伴着何欢当成自己的责任,把保护何欢当成对关城的补偿。

何欢看透了这一切,所以选择了独自承受。

贺行再要塞里奔跑着,差点撞到好几个要塞里的工作人员。

“嘿!贺行!慢点!”

贺行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心血凝结,明明在奔跑他却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

他其实和何欢一样,心底最深处的某个东西一直被封闭在闷热的舰舱里,紧绷到忘记恐慌,用所有的感官去迎接死亡的到来。

他们都没有真正的回来。

贺行一路狂奔,他要去的不是何欢的寝室,而是真正的出口。

当他打开何欢的房门,气喘吁吁,何欢正在整理着内务,把贺行的恤叠好,头顶白色的光穿过了他的眼睫,坠落在他的鼻尖,他低着头的样子,很温柔。

“怎么了?”何欢抬起头来,看见贺行奔跑得头发乱了,额角还有汗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说你是不是吃太多超过了餐厅的份例?”

贺行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呼吸恢复,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自己竟然有点紧张。

“何欢,你有没有崇拜过什么人?”贺行看着何欢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明明心里是有确定的答案,可是见到何欢的那一刻,贺行反而变得不自信了。

在何欢的心里,那个一击救下21号战舰的人,到底是关城,还是他?

“嗯,怎么忽然这么问?”何欢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站起身来,走到贺行的面前。

他的手指拨了一下贺行汗湿的额发,唇上的笑容让这片灯光都变得柔软。

“就想知道。”贺行说。

何欢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下头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我怕我说了实话,你不相信啊。”

“我信。”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你。”

何欢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贺行早就期待着那个答案,他也许真的分辨不出何欢说的是什么。

“我有那么厉害吗?”

贺行的喉咙哽咽的厉害,就好像千万种情绪从身体里面涌出来,想要借由语言来表达,于是都被堵在了喉间。

“你很厉害的。”何欢抬起眼来,看着贺行。

他的眼睛很深。

贺行曾经听别人形容过,什么眼睛里有星辰大海,但是贺行没有在何欢的眼里看到星星和海。

他看到的是归途。

是星海无限,回头的那个彼岸。

“有多厉害啊?”贺行又向前走一步,靠得更近了,弯下腰,从下而上看着何欢的眼睛。

“一击即中,例无虚发。”何欢说。

“我击中了哪里?”贺行又问。

何欢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身去,打开衣柜,把一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制服端了出来,拿到了贺行的面前。

“后勤部送过来的。他们的动作可真快。”

贺行低下头,看到了两侧的少尉肩章。

“穿上试一试吧。不合适的话,还能送去改。”何欢说。

贺行站着没有动,看着何欢说:“你给我换。”

何欢顿了一下,露出好笑的表情:“宝贝,你这是在对我撒娇吗?”

“哥,你给我换。”贺行又说了一遍。

何欢的手指明显颤了一下。

“你不对劲啊,皮痒了?”何欢抬起眼来笑着问。

也不知道为什么,贺行忽然对何欢的一切都敏锐了起来。

包括何欢的眼神变得暗沉,他的呼吸也有了不一样的热度。

“我不是皮痒。我心痒。”贺行的手指在何欢的耳朵上刮了一下。

何欢之前老这么对他,弄得他心头痒痒又不好意思。

而此时被刮耳朵的人换成了何欢,何欢的耳朵很轻微地动了一下,这个反应让贺行来了兴致,他又想要刮一下。

但是何欢忽然侧过脸,一口咬住了贺行的指尖,他的目光扫过贺行,看着如同冷锋过境,但是贺行却觉得脸上发烫得厉害。

何欢在警告他不要胡闹了。

但是贺行却勾了一下手指,指甲正好蹭过了何欢的舌尖,之前所有的让贺行血液疯狂脱缰的细节,都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何欢用自己的舌尖把贺行的手指给抵了出去。

“找死啊你。”

何欢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转过身,把制服的上衣抖开,披在了贺行的肩膀上,抬了抬下巴,示意贺行把胳膊伸进去。

贺行看何欢滚动了一下的喉结,就知道这家伙可想搞事情了,能让他现在还忍着的,绝对是上面给他下了什么死命令。

贺行任由何欢给自己扣上扣子,一颗一颗从最下面一直扣到了领口。

何欢比贺行高一些,从贺行的角度看到的就是他很专心地低着头,把扣子从口眼里塞进去。

他的手指很漂亮,那种线条利落有男人味的感觉,指尖却圆润显得没有攻击性。

“诶。”贺行抬了抬下巴。

“别招惹我。”何欢的声音有点冷。

“你要是不想我招惹你,你才不会给我系扣子,你会离我远远的。”贺行侧过脸,就要去吻何欢。

“我不好惹。”何欢松开了手。

他正要后退,谁知道贺行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

“你不是说崇拜我一击即中,例无虚发吗?那我击中哪里了?”

贺行又向前走了一步,何欢不留痕迹吸了一口气,又要侧过脸。

“我击中这里了没有?”贺行的手指在何欢的心口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何欢回过眼来,他的目光里有一种渴求,又有一种回避,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又相悖,让贺行产生了要完全摘下他的面具,要让他的心意无所遁形的冲动。

“你击中没有,难道不知道?”何欢反问。

一字一句,很有力度。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除了眼前的何欢。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一切都让贺行专注。

“你怎么认出我的?”贺行又问。

何欢的眼底一丝惊讶闪过。

“什么?”

“我说,你怎么认出我的?”

贺行笑着向前倾,何欢还想后退,但是不好意思啊,这间房间就只有这么大,何欢的后膝正好压抵在了床上,贺行直接摁住他的肩膀,将他压了下去。

“认出你什么?”何欢的手撑住了贺行的腰。

他的胳膊一向很有力量,贺行哪怕把全身的力气都放下去,他都能稳稳地撑住。

“有那么多飞舰运动员,你怎么就那么刚好遇见我?”贺行问。

何欢想要把贺行撑起来,贺行却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

“二十一号战舰的舵手,何欢。”

何欢怔住了。

他仰着头,看着贺行,那种惊讶让贺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记得你的声音。”何欢终于说出了那句实话。

“我的声音?我对你说了什么了?”贺行有印象自己在驾驶战舰返航的途中,确实顺手帮一艘战舰脱困,但是却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你说……我们回家了。”何欢说。

我们回家了。

听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是贺行当时的信念,因为他要带着关城回去。

同样的一句话,成了何欢坚持至今的力量。

贺行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对于何欢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

那是他永远无法从生命中卸掉的分量,也是让他在孤独中坚守的力量。

贺行笑了,一把抱住了何欢。

“所以,我击中你了吗?”

何欢没有继续撑着贺行,而是转而紧紧拥抱住了他,“你击中了。”

贺行吻上了何欢的脸颊,一开始是细碎的,渐渐热烈了起来。

何欢猛地将他掀翻,差一点他就掉下去了,贺行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拽着床单,差一点摔下去,但是立刻就被何欢一把捞了回去。

浓烈而强势的吻落在他的后脑和他的后颈上,何欢的胳膊环绕过贺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隐忍和克制。

扣子被扯掉的声音尤为响亮,贺行的脸被何欢掰了过去,他真的没想到刚才还左顾而言他的男人怎么会忽然这么急迫。

当然,他克制了很久,也微笑了很久。

肆无忌惮,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样子。

何欢紧紧扣着贺行,就想一只溺水的鱼,奋力渴望着水,而贺行就是那一片江河,何欢要将他一口吞没。

他的怀抱紧到要将贺行的骨骼勒碎一般,他心跳的鼓动随着呼吸来到贺行的耳边,就像千军万马浮沉飞踏,贺行的感官神经随着何欢变得无限敏锐,他的思维、他的感觉被何欢封闭包裹得密不透风,明明是强制地、不容拒绝的,可心脏却落在了最柔软的地方。

疯狂和不羁涌入贺行的大脑,何欢的入侵如同压境的硝烟炮火,窜入他的血液骨骼,开始了自我毁灭一般的爆炸狂欢。

他们不再是孤独的个体,就想黑夜终于拥抱了皓月,白昼奔向太阳。

汹涌的依恋和爱意层层叠叠,贺行知道自己爱这个男人的皮囊,也爱他的疯狂放肆,更爱他孤独时候假装出来的沉静和坦然。

“回家了,你已经回家了。”贺行靠在何欢的耳边说。

贺行不记得何欢最后发了多少次疯,但他隐约知道何欢去打了水,给他擦过了脸上的汗水,抱着他一直等到通信器在床头震动。

贺行睡得很香,他的脑袋不断往何欢的怀里钻,何欢没有把床拉开,两个人挤在一个人窄小的床上,一直抱在一起。

贺行是被饿醒的,他爬起来的时候,床头放着水杯,自己被何欢扯坏的制服上衣竟然奇迹般的不但连一个扣子都没少,还很平整。

估计是何欢拿去后勤部给他换了一套新的。

“哪儿去了……”贺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得就像被火烧过,随便动一下,疼痛感顺着背脊一路向上,扎进脑子里。

“靠!”贺行的拳头在床上砸了一下。

吃完就走,人渣。

贺行把自己的通信器拿了过来,戴在了手上,第一件事就是找何欢兴师问罪。

但是打了好多遍,都没有人接听。

这时候,有人按了门上的对讲器。

“贺行,你还在睡吗?”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又不是经常听见的。贺行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那个叫吴润的心理医生?

贺行直接倒回床上,凉飕飕地回答:“贺行已死,有事烧纸。”

“你醒了啊?醒了就好。能开一下门吗?之前何欢叫我过来看看你的时候,你还在发烧。”

什么?何欢叫过吴润来看他?

就算他发烧了,叫个心理医生过来也没有用啊。

“何欢人呢?”贺行开口问。

真不想说话,每说一句话嗓子就难受。

“他……违反了纪律,所以小黑屋里要关一天。”

吴润的话一说完,贺行就惊了。违反纪律?

那家伙一直跟自己在这里鬼混,他能违反什么纪律?

贺行转过身,下了床,刚要站起来,腰一软,差点没原地跪下。

靠这是咋回事!

还好何欢给他把衣服穿上了,不然这会儿他还要自己穿衣服,简直要命。

这么短短的几步路,贺行颤抖到怀疑人生。

把门打开了,吴润一把就扶住了贺行,将他送回了床边。

“你说何欢违反纪律?他违反了什么纪律?”没等吴润开口,贺行就着急地问。

“让队友没有办法参加训练和演习。”吴润在一旁坐下,拿出额温枪给贺行测了一温,“三十七度五,还在发烧。”

“是指我?”贺行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你已经是少尉了,也是他舰组成员。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发烧、我估计还有炎症,起码三天都不能参加训练。始作俑者是谁?”吴润抬了抬下巴,好笑地问。

“没谁。我自愿的。”

吴润会来,还带了药,那说明他知道何欢对贺行做了什么。

“你自愿的?但是何欢身为你的上级,又拒绝你自愿的责任和义务。你要自愿,也应该在你们没有任何演习和任务的情况下。”吴润一边说,一边拆开了针剂,一副要给贺行打针的样子。

“诶……等等……这是什么?能找个正经医生来看看吗?”贺行问。

“消炎药。你要是想要找医务处的医生过来,没问题啊。你得趴好了让对方好好检查一番,说不定几分钟之后,整个月球要塞都会知道何欢去关小黑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了。”

吴润不紧不慢地说。

“额擦……”贺行知道,这群人有多么爱八卦。

“你想说什么吗?”吴润毫不犹豫地将给了贺行一针。

“能让我去关小黑屋,把何欢放出来吗?”

不知道何欢现在还怕不怕黑,他会不会坐在墙角抱着膝盖埋着头。

无论昨天晚上那个家伙有多混账,现在一想到他在小黑屋里面,贺行就觉得难受和心疼。

吴润看着贺行,忽然笑了起来:“我的老天爷啊,你不会以为小黑屋就是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的密闭房间吧?”

“难道……不是吗?”贺行问。

“战舰操作员精神紧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正常人更加脆弱。怎么可能随便把他关进什么密闭没有光线的房间里?”吴润笑着问。

“那所谓的小黑屋是什么?”

“就是一个单人房间,里面除了桌子和椅子,其他东西都没有。然后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写检讨。”

贺行愣了一下,然后被自己枪到了,咳嗽了起来。

“你还要替何欢进小黑屋吗?”

贺行用力摇晃起自己的脑袋:“不要!”

他不擅长写检讨!要他写检讨,他宁愿把何欢踹进小黑屋。

“那行。你的伤口何欢已经给你上过药了,我也给你打了消炎药,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吴润把一些药和他从餐厅带过来的餐盒留下,就准备走了。

“你到底是心理医生呢,还是医生啊?”

“我有医生执照,你放心治不死你。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比一般的医生嘴巴要严。”

“那我今天的那些什么演习啊,训练啊,怎么办?”贺行又问。

“何欢不给你请假,他也不至于要去写检讨了不是?”

吴润笑了一下,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贺行想了想,昨天那家伙多过分啊,他都快昏过去了,那混蛋家伙也没停手啊,活该写检讨。

写到天荒地老吧!

贺行打开了餐盒的盖子,里面是粥,他喝了一口,胃里面舒服多了。

嘴唇沾上粥,有点发疼。

是昨天自己想推开何欢的时候,这家伙咬的。

妈蛋,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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