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扇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回答：“看够了。”

“……”

窗外晨光熹微，还只有一点微朦的亮光，柳扇刚刚支起来的身子又塌了下去。做了一晚上惊险刺激的梦，困意又再次席卷而来。

“我再睡会儿。”柳扇的身躯沉重地砸到了床上。

对于神寂来说，睡与不睡倒是没什么区别，既然睁开眼睛了，就起身整饬一下自己的行装。他捞起了昨日被柳扇顺手丢在一旁的外披，套了上去。

“嘶——”神寂眉头一皱，低哼了一下。

“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吗？”

神寂把外披脱下，拎着袖子放到了柳扇的面前。

柳扇听到响动，迷茫地睁开了双眼，眼前赫然是自己帮忙“钉补”的衣服，而袖子最上面的缝合处，留着一枚明晃晃的绣花针。

完了，缝的时候忘记把针取下了，没想到任何冷兵器都伤不到的神寂，居然败倒在这枚小小的绣花针手下。

柳扇心里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嘴上却模仿着蝉语宫里其他的宫女们：“都是奴婢的错，伤到了大人，还请大人责罚。”戏瘾一下子上来了，干脆做出一副低眉顺眼，娇羞怯懦的样子。

“是吗？”神寂的脸凑到了跟前，“那就罚你给我亲一口吧。”

柳扇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温热的触感印刻在了额头，她怔在了原地，罪魁祸首却抹了抹嫣红的嘴唇，轻飘飘地走出换了一件外披走出房门了。

而柳扇的脸，后知后觉地，变得通红。

一个明媚的早晨，蝉语宫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意气风发的神寂大人大清早就出来遛弯，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的，是他钦点的小丫鬟，那个小丫鬟似乎是没睡醒，有些耷拉着脑袋，又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燥热，脸有些微红。

但是神寂倒是并没有介怀她这番没精打采的样子，反倒是走在她的前头替她引路。

柳扇的确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来昨天的梦境扑朔迷离，二来早晨神寂心血来潮的一个动作更是引得她心神不宁。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没仔细看脚下的路，差点被路上的一颗小石子绊倒。

“小心。”

“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一个远一个近，近旁的神寂握住了她的手，稳稳地将她扶住了。

“没事吧。”远处的那个声音的主人赶来，有些急切地问了一句。柳扇抬眼，目光正对上卿和关切的目光。

柳扇现在看到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既像一个熟稔的老友，又像是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我宫里的丫鬟，不劳费心了。”神寂面对卿和的时候周身散发着一种微妙的气场，仿佛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过节似的。

“大人恐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曦羽之前相熟，也算是知交好友，关心一下也不妨碍吧？”卿和回应神寂的语气也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柳扇望向卿和，他今日仍是翩翩世家公子的行头，气质温和，柳扇心里揣度，虽然他自述是通过芸儿和沈主管的帮助才能进入宫中，但是单凭他在宫中的出现频率和与神寂相识这两点，他的身份应该与蝉语宫颇有渊源。

“也对，少主对我的女人总是很有兴趣。”神寂冷冷地说。

卿和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变了，似乎引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柳扇怔忪了一会，关注点倒是没有立足在神寂喊自己是她的女人上，而是留意到了神寂对卿和的称呼。

“少主？”柳扇疑惑地将头转向了神寂。

“怎么，你的知交好友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吗？”神寂似乎有一丝诧异，继而又转向淡然，眼神对着卿和说，“现在站在你眼前的就是蝉语宫唯一的少主，这回我来，主要商议的也就是他与天界公主的婚事。”

柳扇知道卿和大概是向自己隐瞒了什么身份，但是真相的揭晓还是令她大吃一惊。现在想来，如果卿和便是魔界的少主，那么他为什么能够在蝉语宫出入自由，又为什么出现在先夫人的墓地，一切的疑团就迎刃而解了。

柳扇有些恍惚，只能讷讷地跟了一句：“这样啊。”

卿和的目光注视着她，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解释，但是碍于神寂的在场，难以倾吐。

“如果不需要和少主叙叙旧，我们就走吧！”神寂幽幽地说了一句。柳扇冲卿和点头示意了一下，木木地跟上了神寂的脚步。

……

圆月高悬，柳扇却始终不得睡眠，或许是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又或许是天气有些燥热。神寂不在房间里，说是与蝉语宫内的旧识叙叙旧，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柳扇一个人。于是她索性爬了起来，走到窗边去透透气。

“在这里等了你许久，终于见到你了。”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柳扇这才察觉，月光的映射之下，窗边立了一个黑影。

卿和在晚风中倚靠着窗柩，身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我还能邀请曦羽姑娘叙叙话吗？”卿和的声音仍然是温和清朗的。

柳扇点了点头，卿和把一只手伸进的窗框，示意柳扇扶上去。柳扇顺着他的指引跳出了窗框，卿和轻轻一揽，两个人都置于房间的屋檐之上了。

“来点酒吗？”卿和看柳扇坐稳了，将手中的葫芦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柳扇摆摆手，屋檐之上，魔界的天空格外清朗，一片暗紫色的天宇之上，高悬着明黄色的月亮。

“这里看月亮倒是挺好的。”柳扇没有看向卿和，而是看着月亮说。

“对不起，之前向你隐瞒了身份。”卿和仰头喝了一口酒，似乎酒壮人胆，他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神寂说得没错，我的确是魔界的少主，之所以不瞒着你，是因为你来自天界，却又不知道为何着急着寻找魔尊，我们不知道你真实的意图，因而也不便向你透露出真实身份。”

柳扇倒是没想到他会和盘托出，反倒是有些惊讶起来，其实细细想来，从遇到卿和开始，老板娘介绍莺馆，芸儿又恰好熟识蝉语宫的主管，看似都是自己一节节拼凑出来的图谱，却不免有些精心设计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