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的指南车失了真,这是灾难时刻。
雨淋着他,他起了烧,刺骨的冷就着寒入肺腑的凉水将他从头到脚打透。
他无意识的抱紧了臂,蜷缩了脚。
“把手拿开。”女人的脸冷的像是死人的脸,她拿雨伞打着他,一下又一下,她不说话,也不许他说话,雨伞打坏了,她又随手抄起了身边废弃的铁管,铁管上生了锈,打下来的一瞬间将他勾出了一串血珠,他只觉胸口一阵闷响,歪倒在地上。
“学会装死了,厉害了。”
这是隆冬,一盆冷水下来,他一个哆嗦,她依旧平静的说,“起来。”
他是真起不来了。
院子里住的人很多,他们来来往往,唯一能显示他们看见了这一切的就是他们皱了的眉头,他们说,“那家人不正常。”
再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这是他第一次挨打后进了医院,以往他挨了打,伤口化脓起烧也不过是得到几瓶药,折了骨头也不过是躺上几月,骨头长好时,那个地方突出一块,像是塑料水管被堵塞时起的包一样。
他自小便遭受毒打,他以为孩子就应该承受母亲的打骂。
直到后来,他住的院子里搬来一户人家,他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竟然打了他的母亲,母亲跪在地上任由他打着,说,“儿子,等妈攥够钱再给你买那双鞋,这次没买是妈不对。”
那一刻,他天崩地裂。
日后他总是忍不住偷窥那家人,渐渐的他发现也许只有他会遭受这样的毒打。
那天,他问她,“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她冷淡的说,“你是我生的,就得被我打。”
他被铁管打倒在地时,胸口钝痛,信条崩塌。
见他醒了,一个中年妇女赶快凑过来,心疼的说,“孩子,没事噢,都过去了。”
他这才知道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她说叫她吴婶就行。
她来院子里送东西,发现他被母亲打晕,她当即报了警把他送到医院,连医院的医生检查完他都说他的母亲不配为人父母。
他问,“我妈妈会被关起来吗?”
吾婶说,“会的,她这么对你就应该被关进监狱,她是人渣。”
“可是我妈妈总是给我饭吃,很少饿着我,我不想她被关起来。”
吴婶更难受了,这是一个只用喂饭就能轻易笼络的孩子。
由于他不愿指控他的母亲,她只是被关了几天便被放出。
她回来后,没有打他,也没有再为他留饭,她吃饭时就让他跪着看,她出门时就锁上厨房和放钱的地方。
于是他被迫学会了混进餐厅偷偷卷走他人剩下的饭菜,跟在人身后等人丢掉没吃完的东西他好去捡。他也学会了混入学校偷看别人上课,去捡些塑料瓶子,纸盒子来换些钱,他不过十一岁却不自觉的长出了一种成年人也许都没有的坚韧。
他攒了些钱,但有一天他回了家发现他的母亲拿了他的钱,她的脸像是他捡到的一本书中的怪物,那是一本被人恐惧丢弃的惊悚漫画,只看一眼就能让人骨子里发凉。
她如妖魔。
她将他扭送到了派出所,她说他网瘾成疾,谎话连篇,花光了她挣的所有钱,她捏着他攒的钱说,这是她刚抓到他偷的钱。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的属于人的表情,她痛心疾首,好像真如她说的那样。
但即使这是真的,也不是派出所的业务。
他被她领了回去,半路中路过了一栋极高的楼,那栋楼上安的全是玻璃窗,太阳一照辉煌的不像样,她又有了表情。
她说,“给我跪下。”
他知道他若不听话,只会招来更狠的毒打,他对着那栋楼的大门跪了下来。
她手脚并用,嗷嚎着,嘶吼着,“乔崇山,既然你不要他,我就当着你的面打死他。”
但她刚说完这句话,楼里就涌出了一众保安,架着她,要把她送入派出所,她忽然又换了个表情,凄惨的喊,“崇山,让我见见你呀,我只是想见你。”
他突然间明白了,她为何要打他。
因为她无能。
也许,离她成为杀人犯,不过就是一次情绪的爆发。
他做好了准备,她在午睡,他关闭了所有的窗,打开了煤气。
后来,他被救活,她抢救无效。
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个不知情的孩子。
乔偐醒了过来,他被烧的迷迷糊糊,叶子搭的窝棚跟本遮不住雨林的暴雨。
那个人不见了,但远处有光,他踱了过去,从背后勒住了他。
“老胡,你在做什么?”
面前的卫星电话还在通着,“胡先生,这种雨对你们来说可是灾难时刻,务必挺住等到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