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沈心阳砸进去十万块钱投资的平台，推文时间是早上。

沈心阳内心忐忑，前一晚上焦虑不安，久久无法入眠。

还不到五点，就醒了，索性坐起来，给唐璜发了一条微信：生活如果总是这么难，再打倒我一次，我就从此认栽。安心做工科女，写写代码，再也不碰文学。

看窗外暮色渐渐褪去，鸟鸣慢慢苏醒，沈心阳知道，这句话，既是对唐璜说的，也算是给自己划一条底线。

写作两年多了，总要给自己一个期限，如果真的证明，自己不适合这一行，那就回归老本行，努力做好一个码农。

思绪漂浮间，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这广告也够早的！”

沈心阳嘀咕着，探手去取手机。反正离推文还有不少时间呢，这会待着也没心思干正事，与其在那胡思乱想，猜测这十万块钱出去后会有什么效果，还不如转移一下注意力。

2018年，QQ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微信几乎取代了一切通信方式，会用短信联系的，基本都是商务或者推销。

那些留在QQ里的好友，写在QQ空间里的文字，已滚过时代年轮，只是镌刻，不再向前。

就像这清晨，晨露会散去，阳光会出来，新的一天，终将取代昨日。

信息来自于银行：

您尾号1122卡5月12日5:06网上银行收入(银联入账)500000，00元，余额505，579.95元。【工商银行】

沈心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又认真地数了一遍后面的零。

五十万！

不会吧，是谁转错了钱吗？

从小到大，银行卡里的固定储蓄没超过十万。这五十万，对于沈心阳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以至于手都有些抖。

02.

“钱收到了吧？”

是唐璜。

“你醒啦？这么早！钱是你打的？”

“嗯，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买你一个安心。即便今天失败了，咱还有退路。”

“50万，你都没见过我，就这样给我了？不怕我跑路呀？”

“虽然没见过，但认识两年了。钱算借你的，有了再还，没有的话，再说。”

沈心阳久久地盯着对话框，好奇于虚拟世界的另一端，唐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是什么，让他对她这么有信心？

“谢谢你！”沈心阳由衷地打出这几个字。

自从离婚之后，她便以为，自己是一座孤岛。在这座岛上，没有性别，没有需求，只有不断向前的越挫越勇，和马不停蹄地开拓。

一个人在孤冷中待太久，早已习惯了凄清，突然有人给大面积的碳火，便显得一场温暖。感动到极致，也会哭泣。

“你我之间，不言谢！”

似乎看透了沈心阳的犹豫，唐璜强调了这一句。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和她之间，到底算什么？

网友？事业伙伴？知己？

很难定义。

总以为人海茫茫，但走来走去，遇见的也就那么几个，能交错在一起的，更是少之亦。

“我们之间，会是特别的。”

“什么才是特别？”

“说不清楚。时间会给答案。”

03

七点整，对方平台推文。

推文第一个小时，俗称黄金一小时。阅读量蹦蹦蹦往上涨，课程销售页面的UV指数不断刷新。沈心阳一边做好客服，一边计算着离回本还差多少量。

“怎么样？”

唐璜密切关注着结果，完全没有往昔自己带团队打仗的沉得住气。

不是他输不起，是沈心阳输不起。

他希望她放弃这条艰难的路，但又害怕她放弃。她适合写作，孤清淡漠的性格下，有一腔热情，释放到文字里，相当有感染力。

沈心阳没有回复唐璜。

她需要消化一下。

结果很好，虽然还没盈利，但已经基本回本，后续流量，只要有转化，都会变成盈利。

这意味着，她打响了写作训练营的第一枪。

她成功了！

她起身离开书桌，急呼呼地换上套装，准备去单位上班，情绪却始终难以平复。

她不知道如何向唐璜形容此刻的雀跃，言语在人类激烈的情绪面前，总显得苍白。

她想跳舞，想欢呼，想给唐璜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抱着他的额头亲一百下，想趴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哭一场。

这条路太艰难了！

一直等到处理完上班的各项事宜，中午休息的间隙，沈心阳才给唐璜回了消息。云淡风轻两个字：成了！

足够。

她相信唐璜会明白，明白她已经历经百转千回，已经平复波涛汹涌，已经正式入行。她想起那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篇土地爱得深沉。

她终于可以在心底对着这操蛋的生活竖起中指：来啊，死不了的，就要好好活！

04

看到这两个字，唐璜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呛得自己连连咳嗽。

下属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唐璜猛地把杯中水灌进肚子里，放下杯子，笑意盈盈。

“哎呦喂，总监这是有大喜事呀！”

唐璜嘴角藏着笑，心里比了个V，但还是调整了一下情绪，不让自己显得太反常。

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要不然这个傻丫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虽然盈利不多，这一单沈心阳大概也就能赚一两万，还得搭进去两个月时间，尽心尽力地辅导学员，但这毕竟是她知识付费的第一波红利。

紧赶慢赶，沈心阳也算搭上了末班车。

至于以后，以沈心阳的能力和坚韧，不会差到哪里去。

安下心忙完一天的工作，当夕阳西沉，唐璜站在CBD落地窗前，想象着在长沙，有一个女人，跟他一样，从早上五点忐忑，到期盼，到狂喜，到平息。

大起大落，提心吊胆。

为同一事情牵挂，为同一个结局喝彩。

时空变换，她是否也会在下班路上驻足，她的城市是否也阳光明媚，她是否能感受到他的牵挂？

如若此刻，能见她一面，和她一起庆祝这份成功和突破，那该多好。

或许，打个电话，听听声音，感受下她的欢喜，也是知足的。

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按下沈心阳的手机号，正要拨出去的当口，有电话进来。

“喂，爸爸，你下班没有呀？妈妈说今天很忙，让你来接我。”

“啊……”唐璜还没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他忙不迭地回答：好好好，爸爸马上过来。你别乱走哈，就在学校里面等我。

挂断电话，唐璜匆忙拿起外套。

启动车子的那一刻，唐璜拿起手机，再次看了一眼沈心阳中午发的微信，犹豫片刻，还是放回汽车侧门的置物柜里。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