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笙最后倒是没有亡在顾景遇的刀下,不过吃好饭准备回家时却被场大雨给困住了。
易笙和顾景遇已经站在西餐厅门口等了十分钟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像是老天爷给易笙开的一个玩笑。将她困在西餐厅门口这一方寸天地之间,身边站着的是刀法精准的顾景遇,往前是无尽的黑暗和滂沱的大雨,易笙突然觉得有些瑟瑟发抖。
刚刚他们一出餐厅门大雨悠然而至,止住了两人的步伐。易笙提议这种急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两人站在餐厅门口打算等雨停,谁知这大雨就跟两人较劲似的,硬是下了十分钟都还不停。
西餐厅对面隔着一条宽马路的距离有家便利店。便利店亮着暖黄色的光,照亮了门前的一大片凄凉。
顾景遇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便利店看了许久,又垂眸看向情绪已经有些焦急的易笙,沉声开口:“你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顾景遇清冽的嗓音从淅淅沥沥的雨滴击打地面的声音中传来,陷入自己想象中的易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问:“你要去哪?”
“买伞。”丢下两个字人便像一道离弦的箭,朝着雨幕中冲去。目的地——对面的便利店。
灰色的身影沉入夜色,像一头暗色中的豹子,迅猛有力。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穿过滂沱的大雨,踏过无边的黑暗,走进了盛着暖色柔和灯光的便利店。
今天之前,易笙都无法想象看起来斯文儒雅的顾景遇竟然还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像一不知所谓、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独属于他的赛道上尽情绽放光彩。
虽然尽量加快了速度,衣服还是无可避免的湿了。湿掉的白衬衣紧紧贴在结实的胸膛上,无处不在透露着诱惑的味道。
便利店的小姑娘羞红了脸,垂下眼眸,羞怯问道:“先生......需要点什么?”
“给我一把伞。”清冽干净的嗓音。
小姑娘立马手足无措地从身后拿出一把透明的雨伞递给顾景遇,细声说道:“您好先生,一共......一共十元。”
顾景遇从兜里掏出钱包,幸好钱包防水,里面的东西还没有被浸湿。
从钱包里拿出十元,准备递给小姑娘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西餐厅门口站着的易笙。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样貌,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双臂,似乎在努力朝这边望。
顾景遇脑中突然就想象出了她此时的样子。白净的小脸上肯定满是纠结和担忧,一边觉得自己站在那里等他冒雨买伞回去心里愧疚,一边又觉得的自己还是没有决心跟着他一起冒雨跑过去。
认识易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最开始在酒吧看见她被醉酒男人调戏后不动声色抓起酒杯就准备砸,那一刻他觉得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胆子挺大也够狠。后来成为邻居发现她看见自己时总是落荒而逃,就理所应当地认为是酒吧里牧放把人吓着了,所以看见他才那么害怕,那时候他觉得这姑娘其实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主。
再到后来她来南大蹭课,沈阙让他帮忙照顾,他成为她暂时意义上的老师,带她进校园,又接着看见了她一副狗腿谄媚的表情。
于是顾景遇慢慢琢磨出了她的性格。能屈能伸,应时而变,心里有着该有的道德与善良,也有着该有的冷漠与戒备。
顾景遇低声笑笑,还是又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便利店的小姑娘,说:“再拿一把吧。”
易笙抱着双臂在原地瑟瑟发抖,春雨下的夜风还是有些发凉,而顾景遇买个伞又一直不回来,不知道在便利店干嘛。
刚刚易笙看向便利店时,恰好顾景遇也侧眸看了过来。灯光下男人的脸变得柔和,虽然看不真切,但是易笙就是感觉到顾景遇在看她,心口下意识一跳,急忙把头低了下来,佯装看自己的脚尖。其实也知道对方看不清她在干嘛,但就是不受控制地浑身不对劲,想要逃避些什么。
低垂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双已经被浸湿的白鞋,视线往上缓缓移动,先是漆黑的裤子和一把透明的雨伞,再是灰色的外套和已经被浸湿能看见底下腹肌的白衬衣。
易笙视线一顿,迅速抬头,对上顾景遇漆黑深邃的瞳孔,用惊喜掩饰心底莫名其妙的慌乱:“你回来啦!”
“嗯,”把手中的另一把伞递给易笙,顾景遇接着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大雨滂沱的夜晚街道上行人并不多,易笙和顾景遇寂静无言走在回家的人行道上,周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时不时路过的汽车声音。
或许是夜晚加深了人的欲望,又或许是沉寂敏感了身上的感官,易笙觉得就这么走在顾景遇身边,闻着时不时从他身上传来的檀香,心里跟有只手紧紧攥着似的,一步一步之间牵扯着她的心脏。
再不说话易笙就要窒息而死了。
偏偏顾景遇像是没有发现这股缠绕在两人周围的尴尬似的,或许他也觉得没什么尴尬的。这样一想易笙就觉得更尴尬了,仿佛一切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沉了口气,易笙决定要先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顾老师,你......”
顾景遇闻言看向易笙:“嗯?”
眼眸深邃如渊,这无边的夜色加深了这片眼底的黑,像是一个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漩涡,就这样将易笙深深地吸了进去。导致易笙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些什么,一句“伞多少钱。”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顾景遇轻声一笑,在这夜色中嗓音低沉,道:“没多少钱,免费送你了。”
易笙小脸迅速窜上红晕,低下头暗自懊恼,怎么突然就被美色迷惑了呢!
易笙决定以后这样的夜晚都不要跟顾景遇说话了,容易迷失,被美色弄的丧失理智。
回到小区,电梯缓缓上升,易笙的理智也差不多都被拉回来了。快要到家时,易笙秉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好心嘱咐:“顾老师你回家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容易感冒。”
电梯门开,顾景遇率先走出电梯门,后头看易笙,浅笑:“好。”
“还有啊,你可以煮碗姜开水喝,驱寒。”易笙继续嘱咐,没注意到顾景遇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沉静。直到易笙走出电梯门,看见站在顾景遇门口一脸惨白的女人。
女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白色及脚踝的大衣,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着,被过道里的风吹起,纷飞在身后。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直面着易笙和顾景遇,眸子里一片昏暗。
易笙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上次徐静森那张脸摆在这来看完全就是小儿科,无非就是脸上妆花了有点吓人,而面前的这个女人,从上至下,从内至外,都给易笙一种不属于活人的阴气,再加上外面大雨倾盆,狂风乱作,向来许信鬼神不信佛的易笙觉得自己估计真的要去寺庙拜拜了。
“你去哪了?”顶着一张惨白脸色的女人开口了,目光直直盯着顾景遇。
这声音倒是让易笙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顾景遇面色沉静,无波无澜:“你怎么来了。”
闻言女人开始哭起来,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态,慌忙地扑过来抓着顾景遇的手臂,声音惊恐又慌乱:“阿遇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不要不要九溪好不好,九溪听话,阿遇哥哥。”
这一声“阿遇哥哥”倒是让易笙想起了那时候在楼梯间看见的那个女人,徐静森说是顾景遇的青梅,一个艺术家。
都说艺术家多半都是疯子,此时此刻易笙是真实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看起来就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吓得易笙心里一跳一跳的。
顾景遇没有说话,面对女人的哭泣无动于衷,甚至眼底还有阴骘在聚集。
易笙果断觉得眼前的一切应该和她没有什么大关系,呼了一口气轻声道:“那,顾老师我就先回去了?”
“嗯。”
得到顾景遇的答复后易笙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提着小脚步错开两人就往自家门口去。
从她开始有动作到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期间,身后都有一道阴森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阴凉阴凉的,像是一把从地狱带上来的利剑,直直地插进易笙的心脏,冰的易笙心口一紧,打开门的瞬间闪身就进去了,将一切都隔绝在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