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的机房,并不是后世那种很高级的机房,它只是一个放有机器的一层楼的瓦房而已。
整个房间没有隔间,是一个大通间,从木门到木窗都落到了厚厚的一层白灰。地面还是泥土地,在房间的两侧放着两台巨大的机器,上面也有着厚厚的白灰。
这些白灰并不是什么脏脏的灰尘,只是粮食的粉末而已。因为这些白灰,整个房间像是被染上了一层白霜,让这间老旧的房子也好看了不少。
杜箬跟着妈妈把粮食背进去,过了称之后,稻谷就被拿到左边的机器旁,准备开始脱皮了。稻谷一进机器,一边出来的是白白的大米,一边是米糠。
她们拿来的大麦被拿到了右边排队,因为那边做面条的程序更复杂一些。先要把大麦去皮,然后磨成面粉,再人工加水和面,再用机器做成面条。
这种用机器做出来的面条在桃花村叫做挂面,因为长长的面条是用一根木棍从中间挑起,然后排在外面的架子上晾晒的,就跟晒衣服一样。
晾晒起来的挂面看起就像一挂挂珠帘一样,小孩子最喜欢在那个架子下穿行玩耍,而大人们防备着鸟雀家禽的同时也要看住孩子。
当这些面条晒干后,再用刀切成小段,用干净的白纸包起来。
每次做面大家都会做很多,足够一家人吃几个月的。一来是天气难得,要空气干燥有太阳,又要风小灰尘少的时候才行。二来是大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时常来做面。
杜箬个子小,对于晒面的活她是没法干的,于是只能干些小活。比如收拾米糠面糠什么的,这种活虽然做起来容易,但是不一会儿身上就都是灰了。
这边忙得差不多了,在何春华去帮着和面的时候,村里有人带话过来,让她们去取信。
杜箬一听这消息就跳了起来,“我去我去!”
她三两下拍掉头上身上的灰尘,很积极的往外跑,“妈妈我去拿信。”
杜箬知道,这是爸爸的回信到了。
取信的地方在学校后面的的山顶,那里有一个小屋子,是整个村里的广播室。这里平常是没有人的,只有在农忙季节有人在里面播讲农耕知识,其余时间只有在乡镇赶集后,从乡镇上拿回来信件或汇票的时候,下行才会有人在这里守半天。
现在守在里面的是一个老爷爷,她看到杜箬就笑道:“你是杜忠全的女儿吧,来,这是你爸爸给你家的信。”
杜箬拿到的是一个厚厚的信封,是真的很厚。她道了谢,就跑开了,在路上就迫不及待的撕开了信封,然而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愣住了。
这信封里除了装有五张信纸外,还有两百块钱和一个小小的怀表。
杜箬愣了愣:现在还有这种操作吗?
她想了想,以前好像是有人这么干过,不过后来查得严了,一旦被查到信里夹带了其他东西,信件就会返回去。
现在显然还没有那么严,但在信中夹带其他东西,特别是钱,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行为,因为信件一旦丢失,那就是谁也说不清的事情,损失也只能自己负责。
不过杜箬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块怀表上了。那是一个银色的怀表,外表是可爱的七星瓢虫的形状,只不过七星瓢虫背上的圆点,怀表上用深浅不一的银色来表示,看起来十分精致可爱。
打开外壳,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表盘,底色是浅绿色,应该是晚上会发光的那种。怀表上还串着一条细细的金属链条,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和项链没有什么两样。
杜箬非常喜欢,立时就高兴的将怀表挂在了脖子上,风一般的跑到了机房,将信交给妈妈,并悄悄告诉她爸爸随信寄回的钱和怀表。
何春华看到那两百块钱,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她是一个母亲,作为一个母亲,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有出息呢。可是,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么争气,自己却连一本书都不能给她买回来,何春华这心里是真的不好受。
她的心里很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出息,还拖累了女儿。这么聪明的女儿,要是投胎到别的条件好的家庭,那必定是前途无量。可她偏偏投到了自己肚子里,只能跟着自己受苦了。
以前,要是她看到杜箬爸爸给她买这么好看的怀表,何春华肯定是要念叨说杜忠全太宠女儿的。但是现在,她看着女儿因为一块表高兴的样子,她心中却涌起一股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