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王默的神色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不是做梦。”
“既然不是做梦,为什么你不出手对付我?”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少冬儿突然暴怒起来。
“原来这真的不是做梦。”王默笑了,说道,“四小姐,如果你想为马虎报仇的话,那就动手吧,但我绝不会束手待毙。”
少冬儿柳眉倒竖,冷声说道:“王默!你不要不识好歹!真要把我惹恼了,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王默冷笑道:“这种事你以前又不是没有干过。要不是我命大,早被你弄死了。”
少冬儿本来想动手,可是她这次来,并非要和王默闹僵,而是要与王默“讲和”。
在她看来,只要她语气稍微温柔一些,王默肯定会讨好她。
谁想王默根本不吃这一套,这让她有种受到“羞辱”的感觉。
当然,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王默。”少冬儿说道,“马虎已死,我真想追究这件事,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那我得感谢四小姐啦。”王默早已豁出去了,讥讽道。
然而,少冬儿居然还能忍下去:“不管如何,我以前对你确实做过不好的事。我这次来不是要跟你吵架,更不会动手杀你。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
王默听了,心中不觉叫奇:“怪哉,这个小毒妇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会转性?”
没等他想明白,少冬儿又说:“以前的事,我希望能一笔勾销。”
王默怪笑道:“你是四小姐,身份尊贵,说怎样就怎样,像我这种外门弟子,也只有听着的份。”
少冬儿见他仍是这般态度,只得摇摇头,说道:“我以前那么对你,你怨恨我,那也是应该的。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你不久将会离开刀剑山庄,我们也不会再见,就当谁也没有见过谁。”
话罢,从王默身边走了过去,倒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是个低声下气的奴婢。
王默转身目送她离去,不禁惊诧不已。
这个四小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想了一会,实在想不明白少冬儿为何会变成这样,只得抛之脑后,赶紧检查屋子。
很快,他确定屋子中的物件没有被人翻动过,尤其是藏在床底下的东西仍是好好的,这才安下心来。
“奇怪。”他心里想,“这个小毒妇突然跑来这里,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要跟我讲和?没有别的诡计?”
老实说,在此之前,他对少冬儿除了“恨”之外,再无别的感情。
要不是少冬儿身份特殊,他要是有能力的话,就算不杀了少冬儿,也会暴揍少冬儿一顿。
然而少冬儿突然间转了性,居然会跑来跟他讲和,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当然,他对少冬儿的恨,并没有因为少冬儿特地跑来跟他示好而消除。
换言之,就算少冬儿真的转了性,不再找他的麻烦,他也不会跟少冬儿“做朋友”。
这不是他记仇,而是他的原则。
别人对他十分好,他自会对别人百分好。
别人若对他十分坏,就算他未必对别人百分坏,他也已经把这个人拉入了“黑名单”,若无特别理由,休想从“黑名单”中划出去。
他记得何冲曾经跟他说过,人若以德报怨,又何以报恩?
他也是有底线的!
……
三天后,该来的总归要来。
这日早上,王默原本想去练武场与师兄们一起练剑,但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今天会有大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就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待在屋子里,鬼使神差的将行礼收拾好,以防突然被“赶出”刀剑山庄。
中午,王默感觉肚子有点饿,就想出去找点吃的。
然而就在他刚出门的时候,秦常知带着三个弟子过来了,而看秦常知的面色,显得十分严肃,分明就是有重大的事要跟他宣布。
他站住脚步,直到秦常知四人来到近前,才向秦常知行了一个礼。
秦常知望了望他,问道:“王默,你来刀剑山庄多久了?”
“九个多月。”
“原来还不到十个月。”秦常知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感慨,“这九个多月来,你进步神速,不啻于天才。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以你的能力,足以成为内门弟子……”
王默没有问特殊原因是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秦常知也不可能跟他说实话。
“你能在刀剑山庄学武,也算一种缘分。而今这个缘分就要断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弟子只想说,刀剑山庄对弟子的恩情,弟子一世都不会忘记。”
“难得你对刀剑山庄还有这等情份。”秦常知颇为欣慰,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与刀剑山庄终究还是有缘无份。你一旦踏出刀剑山庄山门半步,就不再是刀剑山庄的外门弟子,与刀剑山庄再无半点瓜葛。以后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将与刀剑山庄无关。你在外面犯了事,刀剑山庄不会帮你。如果你要是敢打着刀剑山庄的名号在外边胡作非为,那么刀剑山庄会派人对付你。懂我的意思吗?”
“弟子明白。”
“既然明白,那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你还有一天时间准备,明日这个时候,你必须离开刀剑山庄,否则刀剑山庄会把你赶出去。你也是要面子的,就算要走,也要走得光明正大,对吧?”
“对。”
“那好。这是宋院长留给你的东西,你将它拿走吧。”
说完,秦常知挥了挥手。
只见一个弟子走上前来,将一个包袱递给王默。
王默伸手接过包袱,不觉想起了宋康。
这个包袱定然是宋康大战前夕为他准备好的。
可能对于宋康来说,早已想过不能亲自将包袱交给他,所以才会事先托人代管,好在他临走之前再转交给他。
“王默,无论你以后是好是坏,都与刀剑山庄无关。临别之际,我赠你一句话,为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好也好,坏也罢,都是自己选的,一旦选定,就不要后悔。”
秦常知说完这番话,便领着三个弟子走了。
良久,王默才转身回屋,将包袱打开,发现里面除了几套崭新衣裤之外,还有一千两银票和几个紫色药瓶。
望着这些东西,王默虽然没有流泪,但也有种淡淡的忧伤。
第二天,不等刀剑山庄的人把他赶走,他就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刀剑山庄。
在此之前,他已经跑去青云寺跟出家为僧,法号为“大空”的李大年作别,顺便还探望了仍是处于半死半活中的宋康。
他原本以为少伯庸会在自己离去时赠他几句良言,然而这位老人家居然一言不发,仅仅只是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当然,早在昨天夜里,他就跟王锺告别了。
王锺听说他将要离开,对他再三叮嘱,就好像把他当成了“孙子”似的,末了交给他三样东西。
一是装有一百二十枚“七彩迷幻针”的盒子。
二是一个药葫芦。
三是一本佛经。
他拿到佛经的时候,还以为经书里藏着内功心法,结果王锺告诉他,这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经书,要他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多翻阅,说不定能帮他净化心灵,提升境界。
原来,这本经书是王锺特地跑去青云寺跟慈云大师要来的,被慈云大师“开过光”,本想用来帮王默解决“超段”的魔障,可是因为王默修为提升了,魔障降到了最低,用处已不大。
但王锺从来不看佛经,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还是把它送给了王默。
……
就在王默转身远去之后,刀剑山庄的山门外边,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总长老贝长林。
一个是新任下圣院院长吕政。
两人就那么站着,均是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吕政才轻叹一声,问道:“总长老,我们就这么让他离开,对吗?”
贝长林说道:“无所谓对不对。此子对我们刀剑山庄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个过客……”
吕政心神微微一凛。
他隐隐约约听出贝长林话中有话。
果然,贝长林顿了一下以后,接着说:“我那老友比谁都精明。他早已料到刀剑山庄不会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为内门弟子,所以干脆在信中写明,时机到了,就让我把王默赶走。这样一来,对他对我,都可以说是两全其美。我与他的多年友谊,也绝不会出现裂痕。”
吕政暗暗吃惊。
他本以为岳师古是个不问凡尘俗事的道士,谁想这个老道的谋略,居然不在总长老之下!
“既然岳师古早有这等计划,为什么不干脆让王默留在武当派学武呢?而是非要送到我刀剑山庄来。”吕政问道。
“我这位老友做事向来很有分寸,我虽然猜不出他的用意,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贝长林说道。
蓦地,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两人急忙转过身去,发现来人正是刀剑山庄现今辈分最高的少伯庸,赶紧行礼。
“不用多礼。”少伯庸摆摆手,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以庄主的谋略,不会不清楚王默绝非池中之物,然则庄主对于此子,似乎没有那么看重。小林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贝长林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庄主早已看出王默终非我刀剑山庄可以留下的人,与其强留,倒不如放他走。”
“真是这样吗?”少伯庸似乎有点不信。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庄主还有什么理由不留下王默。”贝长林说道。
然而,少伯庸一眼就看穿了他没有说实话。
不过少伯庸没有拆穿他。
换做他是总长老,他多半也不敢留王默。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辈分虽高,但没有任何职位,想的东西当然会超然。
可真要有了职位,凡事都要为刀剑山庄的利益着想,私人感情必须置于一旁。
王默是武当派的人介绍来的,属于武当派的人,刀剑山庄再怎么信任武当派,也不可能将武当派的人当做自家人。
同样的道理,武当派也不会将刀剑山庄的人当做亲信来培养。
江湖上的是与非,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其实,以少伯庸的修为境界,许多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如果王默真是武当派的“奸细”,他一定看得出来。
但他看不出王默是有任务的。
那也就是说,王默不太可能是武当派的人,多半是因为与武当派沾亲带故,武当派出于某种理由,不能收他为徒,只好将他介绍给刀剑山庄,让他学些本事,也好用来防身。
可是,这也只是少伯庸的猜测而已。
毕竟说到底,他对王默的了解还是很浅。
或者说,强大如他,也无法真正看透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