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安缓缓抬头。
凉风吹过,刮落天边两只南雁。
陈灵扶脸,歪坐在他面前,模样诱人可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家三口。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护卫大人果然可以使用仙力,还好灵儿做事小心,不然可能就要被护卫大人的金蝉脱壳之计给炸死了呢。”
“姑娘!”
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冲着陈灵喊了一声。
“再整碗甜的。”
陈灵没有理会男人,修长的手指抹了抹嘴唇,娇滴滴地看着云长安。
“护卫大人可真狠心,灵儿死了,对护卫大人真有什么好处么?”
“……”
云长安低头,继续吃着豆腐脑。
“忘了告诉护卫大人,其实护卫大人吃的这些,都是人脑做的哦~”
“噗——”
师徒二人同时喷了。
“嗤。”
陈灵笑了,俏皮地皱着鼻子。
“上、当、了。”
“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云长安摸摸鼻子。
“要不姑娘放我师徒二人离开,我保证不会向外界透露你们魔族一点信息的”
“不行哟。”
陈灵摇头,嫩白的手指戳戳云长安的脸蛋。
“刚刚要是灵儿上了当,灵儿就只能在地底下想念护卫大人了,灵儿想要报仇。”
“那找空你也炸我一回?”
“……”
云长安脑子在高速地运转,这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到了魔族的难缠。
昨晚,他克制住了使用仙力的欲望,选择全程和陈灵肉体搏斗,就是为了给陈灵制造出一种他不会使用仙力的错觉。
然后在混斗当中,悄悄在她的后腰上做了极为隐晦的定位印记。
陈灵一个人对云长安来说不重要。
但是她背后的组织对云长安来说很重要。
只要知道是哪个组织,以各大仙门的逼供手段和惨无人道的磨人能力,铲平陈灵家祖坟跟闹着玩是一样一样的。
陈灵第二次假扮叶洛,被云长安一眼识穿,正是因为那个印记。
云长安必须要让陈灵不怀疑自己被定位了。
可惜昨晚陈灵哪里都没去。
有些失望,下一步,云长安决定杀了她。
由死人带着的印记,才是可靠的好印记,不容易被反利用。
如果陈灵有组织,只要蹲着她的尸体,就一定能看到收尸人。
运气好的话,尸体还会被带走厚葬,通知那班挖坟人,又发一笔横财。
谁会尸体竟然会被某个变态做过标记?
于是云长安拿出了三块爆炸石。
施法变作自己、叶洛、和白鹤的模样。
陈灵杀了白鹤,堵住自己师徒二人离开的道路这些都在云长安计算之内。
但是爆炸声响后,陈灵那个讽刺的笑容确确实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陈灵既然现在能坐到他的对面而不被他察觉。
就证明印记已经被她清走了。
有点厉害。
云长安的大脑开始停止运转,眼神平静。
“姑娘,来碗豆腐脑儿!”
肥头大耳的男人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搭理他。
“喂,我说你是耳聋吗?老子让你上碗豆腐脑儿!”
“吵死了~”
一把飞刀插入了男人的喉咙。
叶洛紧紧地遮住双眼。
男人捂住喉咙,发出几声嘶哑的声音。
半刻。
才有人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杀人啦!”
食客们纷纷惊恐地散开,撞倒桌椅争先离去。
云长安摸摸徒弟的头。
“看到没?甜豆腐脑是会害死人的,以后改吃咸的罢。”
叶洛用力点头。
“……”
陈灵在一旁看得一阵无语。
这样教徒弟,简直比魔族最不负责的那几个还要乱来。
“姑娘,你走吧。”
云长安忽然又说话了。
“我走?”
“对,你走。”
“我为什么要走?”
“因为吃完这碗豆腐脑,我就会决定要杀你。”
“嗤。”
陈灵掩嘴笑了,换了个慵懒的坐姿,绣花鞋蹭蹭桌子底下云长安的大腿。
“护卫大人,真要杀我?”
“是。”
云长安低头吃着豆腐花,他的眼神非常平静。
平静得往里面扔一颗石子,也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身旁叶洛的心情忽然也跟着变得平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了眼前的姐姐一眼,莫名开始觉得,这人什么东西都不是。
她仅仅是一个九岁的、还没有一点儿修仙经历的小孩子。
但她就是觉得一只手能捏死十个她的陈灵,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就是什么都不是。
连最无用的蝼蚁,最低劣的粪便都不是。
是一种最残忍的无视。
很多年后,叶洛才反应过来,当初自己是被师父外溢出来的气场影响了。
当时在师父面前,陈姐姐真的什么都不是。
陈灵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云长安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整碗豆腐脑。
随后他看着陈灵,像是宣判般说道。
“我要杀你了。”
“杀我?”
“嗯。”
“护卫大人果然也能用仙力吧?”
“对。”
“能用几成?”
“不足一成。”
“嗤。”
陈灵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整个人笑得如花枝乱颤,随后脸色一变——
“不足一成,你怎么杀我?!”
“砰!!!”
两人之间的桌椅忽然被掀了起来,陈灵先发制人,一把如毒蛇般的匕首穿破木桌,直刺云长安喉咙。
但是刺了个空。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陈灵不动了。
一把飞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血珠缓缓渗出。
云长安看着血珠,又一次平静地开口。
“杀你,不足一成,已经够了。”
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甚至轻蔑都没有,就是单纯地陈述。
云长安不喜欢杀人。
但是云长安说了要杀人,那便是要杀人。
只要云长安说过了要杀人,那便一定要有人去死。
这是云长安的规矩。
当他不确定能否杀死一个人时,他绝口不会提杀人二字。
但是当他开口说了杀人二字,那个人必须得死。
晚一刻都不行!
冷汗从陈灵的额头上冒出。
生平第一次,她因感到畏惧而吞咽了口水,声音颤抖。
“护、护卫大人,你不是说缺了个端茶的侍女吗?你看我笨手笨脚的,能行吗?”
云长安看着陈灵绝美的脸,决定这次改改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