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太后抱着上朝,到国破身死,真正意义的掌权是没有的。她一直是太后宦官派和内阁文官派政权的筏子。
但她知道党派斗争的残酷,不是明刀明枪,而是兵不血刃以天下苍生为代价。见识过,和现在要参与不是一回事。
她从没想到自己要走到这一步,和当初那些人一样,成为一个算计人心的政客,拨弄风云。前世她虽是女儿身,可也想过还江山一片海清河晏。那些奏章上的战争、天灾、瘟疫等等,动辄死伤万人,她以前不知道,只是觉得是一些冰冷的数字。
可她重活一生,她知道了那些数字背后是什么,是城外刘阿婆每天早早出摊卖点心,为了给自己瘫痪的儿子治病;是说书人每天茶楼说书,只为等心上的姑娘偷偷注视她;是卖胭脂的俏姑娘,每天盼着戍边的心上人回来娶她……
他们的生存、死亡,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就像一粒尘埃随风扬起,看不见风一吹就不知道去了哪。可也是他们,每天早起晚归,勤勤恳恳,让冰冷的国家机器染上了人间烟火,变得温暖可亲。
太子和三皇子、六皇子对于帝位的争夺,无异于以苍生为赌,进行一浩大的博弈。太子优柔寡断、好大喜功,三皇子阴辣恨决、六皇子到看着一片仁心仁德。她坐上过金銮殿的那把宝座,知道坐在上面的人,心里要有百姓,要有底线,客观看来,太子不是一个好君主。
“感觉在助纣为虐呢。”她叹了一口气,慢慢进入梦乡。
此后一段时间,她每天出府,明着是去茶楼听书喝茶,其实是借了穆景清的人打听京中官员详情。不管选择如何,知己知彼,是行动的第一步。
这一天,说书人说着公主与状元郎的爱恨情仇,状元郎为了功名抛却家乡等他的青梅竹马,尚了公主。青梅竹马找上京城,公主知道后伤心不已回了娘家。皇上知道此事后欲治驸马的罪,青梅竹马觉得连累的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自尽身亡,公主感动于她的贞节,自请皇上封她为诰命夫人,公主和驸马幸福的生活。
安晏晞扔下手里的瓜子,对杏雪吐槽,“这小娘子不是痴情,太傻了。为了一个抛弃自己的男子,白白送了性命。死后封诰命,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有黄土一把。要我说,女子不必一辈子守在男人身上,君若无情我便休,哪能为他凄凄惨惨生生死死。”
杏雪笑道,“照小姐这样说,女子也可休夫?那岂不被世人不容。”
“非也!既然丈夫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就没必要一颗心放在他身上,天大地大,有意思的事多了,情情爱爱充其量只是点缀,遇上真心待你的人,是锦上添花;遇不到,那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男子掏心掏肺。”安晏晞说道,“你也学着点,以后嫁人的时候不要骗人,到时每天以泪洗面。不过被人骗了也没事,你家小姐我罩着你。”
“杏雪,去点个小曲,这书听的忒没劲。”安晏晞呡了一口茶,笑着吩咐杏雪。
“啊!”杏雪刚打开们,便被门口立的人吓了一跳。
那人手执一把纸扇,身穿蓝色锦衣,端的倜傥风流,视线越过杏雪望向床边品茶的少女。
“安小姐,真是好巧。”
安晏晞看着面前的温黎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去年还谋划如何嫁给温黎舒,短短几个月,她就要与虎谋皮求自由,物是人非,造化弄人。
她施施然行礼,面上挂着一丝浅笑,“遇到温公子,真是好巧。”
温黎舒坐在对面,只觉得几月未见,面前少女和以前不同。乞巧节灯火辉煌里明媚如朝阳的笑,冬日里寂照居煮酒围炉笑谈间的飒爽,深深印刻在脑海。可眼前的少女,脸上的笑容很标准,礼节没有一丝差错,是他见到的每个闺阁小姐的样子,可他总觉得,她不是如此,也不该如此。
她像沙漠里的玫瑰,浑身充满着一股蓬勃生气,不管在何地,都会绽放明媚如许的花。她不应该是花园里修建的整齐的山茶花,失了生生不息的野性美。
他温润如春散文目光望着她,“你兄长临行前托我照看你,我一直未得空,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那目光如春日第一道阳光,不刺眼,却包含暖意,很舒服,她笑着摇摇头,,“每天日子一成不变,不过思量着今天穿什么衣服,京中流行什么胭脂水粉,衣服上绣着个什么新花样,能有说什么麻烦。”
她知道温黎舒关心她,可面对这样一个内心澄澈的少年,她要记性的哪些算计说不出口。
温黎舒知她不遇多言,按下心中的好奇,思量着回去后自己多加打听。看她有些沉默,他打趣道,“方才不小心听了晞儿妹妹的话,大为惊奇,想着来拜访一番,谁料是你。”
安晏晞笑着说,“不过是听书听出了感慨。幸亏是你听见,被别人听到指不定怎么说呢。”
安晏晞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也不免好笑。自己是随意说说习惯了,谁成想这人听了进去。
男人看问题和女人看问题本就角度不同,她突然好奇,按前世今生看,她是男人思维还是女人逻辑。
温黎舒喝了一口清茶,话语里仿佛也带着茶的清,“世人总是待女子太苛刻了。哪有那么多的红颜祸水,不过是以女子为借口罢了。三从四德,从来就是男子将自己的意愿、想法强行加在女子身上。就像你说的,除了丈夫家庭,女子也可以做自己。”
安晏晞听了这番话语,笑眼弯弯,“温公子能这样想,想必未来的温夫人会很幸福。”
“温夫人”,听到这个词,温黎舒心头一颤,他没想过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自己要娶的,必是一生挚爱,一生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