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看她良久，眼中阴晴难辨，最终重重应下。

“好！”

“国师……属下陪您去吧！”设良尖声请示，眼角还有意无意地瞟洪渊。

洪渊轻蔑一哼，也不阻拦。堂堂一国的国师，连个姑娘都惧怕，还需要人陪？传出去布得笑掉人大牙。

果然不出所料，黄龙大手一挥，挥退左右。广袖一甩，畅快大笑：“哈哈……既如此，我请国主陪大家畅饮几杯，老夫去去就来！”

说罢，和洪渊礼让着出了殿。

国主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到。

殿中几位仁人志士看到国师对待国主的态度，有些不平之色。但见殿上三大副使都在，殿外又是御军把守，只得敢怒不敢言。

国主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座下三大副使开始劝起酒来。

众人饮至酣处，东倒西歪之时，才发现那抹天青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

夜沉闷。

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进了御花园。黄龙方正阔步，宽袍广袖，在前面慢慢踱着。杏花烂漫，所经之处，衣袍勾了花枝，簌簌落了一地。

洪渊跟在后面，后牙槽咬得咯咯作响，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黄龙直走到花园中心才顿住，回首询问，“四下无人，姑娘觉得此地怎么样？”

洪渊环顾四周，到这花园中心有五条小径，每一条都遍种了花草古木，高低错落，曲折重叠。外人若是想靠近，还未从弯曲的小径转进来，就已经被园中人发觉了。

“此地甚好，适合夺命！”

黄龙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你到底是谁？”

洪渊嘴角一弯，缓缓拔剑出鞘，“你管我是谁？”

话音未落，剑尖已经送至黄龙面门，黄龙侧身躲过，又以龙头法杖横向一挥，震开剑尖。

洪渊并不硬接，借力一抡。由于速度太快，寒芒残影，抡出一圈剑光，袭向黄龙腰间。

黄龙扭身急退，在离洪渊十步开外的地方顿住脚步。

“我们同是身负灵云碎片之人，何必自相残杀？我多年参悟炼化之法，何不一起修炼，同登仙界呢？”

黄龙的半张脸隐在扶疏花影中，看不清表情。

洪渊冷笑，“参悟便参悟，需要控人龙脉？必须取婴孩骨血？非得以天材地宝、活人性命温养？”

黄龙默默无语，只是那眸光在暗影中有藏不住的杀机不断涌现。

就是这满眼的杀机，不知让多少无辜的人丧命，洪渊眉头微皱，“你为祸人间，还想着登临仙界，是想去仙界挨那滚滚天雷吗？”

黄龙嗤笑，“你算什么东西？我作恶自有天收，却逍遥了这些岁月。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洪渊抿唇，“苍天无眼，置苍生于水火而不顾。我却不忍这万千生命皆陨落你手，来吧！接剑吧！”

说着，万仞剑再次刺出。

黄龙讥笑，宽衣广袖一甩，化出本体。

与此同时，苍穹爆开一道璀璨闪电，似神工天斧，劈裂暗黑迷雾。

黄龙的片片金鳞在闪电的雪芒中闪现奇异的光，只听一声咆哮，龙身扭动直上云霄，又俯冲而下。巨大的龙头直直地向洪渊砸来。

龙须被下冲的速度拉直，甩向脑后。一双铜铃大小的龙眼越发显眼，在疾风中闪现嗜血的欲望。

洪渊抛剑上天，拈指念咒，一柄“万仞剑”瞬间化作千万柄。呈包围势力，急急冲向龙身。

只听“啪啪……”一串连想，刚刚触及龙身的剑尖全都爆出火光。

黄龙鳞甲似铁坚，比钢硬。剑尖止步于鳞甲，并未伤及分毫。

洪渊浅笑，早料到会是这样，龙族本就可以修出金刚不坏的龙鳞甲。以黄龙这惜命态度、成仙渴求，区区龙鳞甲必是炼成了。

“万仞剑雨”不过是分身之术，还在对龙鳞甲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洪渊掌心的血色红光缓缓盘旋，呈旋涡状。红光波及范围从掌心的方寸之地，慢慢放射，直笼罩住整个御花园。

“收！”一声清叱。

红光如潮水急流勇退，凝成一束强光，直直奔向黄龙。

洪渊素手一翻，一招“隔空引灵”打出。那束强光瞬间化为绕指柔，缠上龙身，越束越紧。

“吼……”一声龙啸如远古惊雷，在天地间炸开。

近处草木统统倒伏，远处山巅为之一振。

洪渊稳住身形，眉头紧拧，丹田之气被激发的更猛。好似怒海狂涛，拍岸不止。

黄龙在半空翻卷盘旋，与之前香峪山中对决不同，黄色灵力没有出窍，却反而引出丝丝阴气。

阴气不断蔓延，从一开始的丝丝缕缕，到铺天盖地。

四周温度急速下降，洪渊咬唇。不好！这莫非是国主所说的“龙啸令”？

“吼……”第二声龙啸声震慑山河。

阴气瞬间凝结抱团，化为万千厉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数量之多，形状之怖，像是地狱之门洞开放出来的。

一时间，婴孩啼哭瘆人头皮，女鬼悲泣期期艾艾……全都在半空中飘飘忽忽。他们的脸哭嚎着、诉说着、狞笑着、麻木着……在洪渊眼前轮番骚扰。

那猩红的眼、那狰狞的疤、那汩汩的血，直叫人头皮发麻，牙根酸软，两股战战了。

洪渊双手控剑，“万仞剑雨”在万千鬼魂中穿梭剿杀。无奈鬼魂无形无质，剑雨攻势再猛，却也好似在空气中刺来刺去，伤不到鬼魂分毫。

“我这龙啸令招出的万鬼阵如何？”黄龙苍老厚重的嗓音在半空中响起，犹如洪钟大吕，余音不绝。

洪渊咬唇已经咬出了几滴鲜血，脸上桀骜之色不减，“极好！”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那“引魂幡”，以灵力催动。

那杆黑旗在半空中旋转起来，有金色道纹隐隐闪现。千万厉鬼像是饿极了的狼群忽然嗅到了鲜血的味道，一股脑的冲向“引魂幡”。

洪渊大喜，国主所言不虚呀！

喜色乍现又凝住，那些厉鬼围着“引魂幡”盘旋了几圈，纷纷顺藤摸瓜扑将下来。

如果说方才的厉鬼是一群无头苍蝇，那现在的群鬼就像饿红了眼的秃鹫群，冲向洪渊这块新鲜诱人的肉。

洪渊拼死外放灵力，强烈的金光自体内爆出。充盈刺目，如正午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