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二更,大家都醉了,姜灼衣没怎么喝过凡间的酒,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再加上其他三人轮番浇灌,当下也醉了。
她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派下人们将薛夕、薛岚、薛晨送回各自的房间里,自己则是回到了初晴苑。
姜灼衣只感觉头越来越晕,越来越晕,眼前的路开始变得歪歪扭扭起来,她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卧房走去,却不想错将柱子当成了门,推了半天都推不开。
她有些暴躁地踢了柱子一脚,闭着眼嘟囔道:“这什么木头做的门呀,踢都踢不开。”
她就那样闭着眼站在柱子面前,忽然,直直向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只孔武有力的臂膀接过酩酊大醉的她,随后,她被揽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
只见檀渊将姜灼衣一个横抱抱起,踢开了门,将她轻轻地放在塌上,替她脱下鞋袜,掖好被角。
“小笨蛋,酒量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檀渊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又心疼又无奈。
他今晚本来是想找她一齐去放河灯,没想到正好赶上丞相府今晚家宴,于是打算看一眼她就走,结果刚翻进丞相府,就看见她穿着一袭明艳的红裙,眼角泪痣,面带桃妆,抱着个酒坛子笑得花枝乱颤。
那一瞬间,他承认他被惊艳到了,他本计划看她一眼就走,却在心里默默将计划改成看到她平安回房再走。
他看着她,明明已经醉到睁不开眼,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吩咐下人将三个哥哥姐姐送回去,自己一个人走回来。
还有错将柱子当成了门,这个笨蛋,为什么别人醉起酒他觉得反感,她醉起酒来他却觉得可爱呢?
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钻了进来,洒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檀渊看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眼神里尽是宠溺。
许久,似乎是确定姜灼衣已经睡着了,檀渊在她的床边点了一盏小灯,柔声道:“我不能在此长留,传出去于你名声不利,你既怕黑,我便留盏小灯代我陪你,可好?”
回应他的,只有姜灼衣均匀的呼吸声。
檀渊轻轻地吻过她的额头,替她再次掖好被角,便悄悄退了出去。
就在他关上准备离开的时候,只听屋内传来“砰”的一声,他急忙推门而入,只见姜灼衣直直地坐在床上,床下散落着几个装饰用的小物件,应该是她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将床头的装饰品给打翻了。
檀渊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将那几个散落的物件捡起重新摆好,又坐在床边看着她。
“阿霁,你是醒了吗?”看姜灼衣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檀渊试探性地问。
姜灼衣耿直地摇头。
檀渊忍俊不禁,不由得问:“那你坐起来做什么呀?”
忽然,姜灼衣一把抱住他的袖子,依然面无表情:“你要走了。”
“我是谁?”檀渊笑着问。
“檀渊。”姜灼衣答。
“檀渊是谁?”
“大越国太子。”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她因没有表情而显得冷艳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
“薛霁。”姜灼衣答。
檀渊微微皱眉,果然是他想多了么?
可是白天他在荷园看到的,又该如何解释呢?
只听姜灼衣平静道:“放心,我已经派黑白无常给司主带话了,薛霁会投个好胎,一生长命百岁,幸福快乐。”
“什么?”
姜灼衣忽然转过身看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檀渊喜欢的到底是我呢?还是薛霁呢?”
“你不是薛霁吗?”
姜灼衣头一次露出疑惑的神色,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檀渊拿过她的小手,包在掌中,笑道:“点头又摇头,到底是不是呢?”
“我现在是薛霁。”姜灼衣道。
“那你为何摇头?”檀渊问。
“可我以前不是。”姜灼衣答。
檀渊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看着她,认真地问:“那你以前是谁?”
姜灼衣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抬起头,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凡人不配知道。”
“这么说,我家阿霁是神仙?”檀渊并没有很惊讶,反倒是露出了温柔的神情。
姜灼衣叹气:“是啊,无欲无求的神仙,却在这凡尘里栽了跟头。”
“为何这样说?”
“我觉得,”她的呼吸忽变得然急促了起来,“我好像喜欢上了檀渊。”
说完,她害羞地埋进了檀渊的怀里。
檀渊摸了摸她柔顺的乌发,眼里似有温柔的月光流淌,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他也喜欢上了你。”
姜灼衣却是睁着那双妩媚的凤眸望着他,眨巴眨巴,委屈道:“可是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会和他成亲吗?”檀渊问。
姜灼衣点头:“会啊,我会陪他到老。”
檀渊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双细长温和的眼眸亮得,好像那九天之上的一万颗星辰都落了进去,连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他道:“那你是谁便不重要了,只要与他共结连理,与他生儿育女,与他白首到老的人是你,就好。”
“可是,他不知道我是谁,”她喃喃道,“和一个人共度一生的话,怎么能够不知道她是谁呢?”
“那你是谁?”
姜灼衣神色立马变得警觉了起来,她拼命摇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檀渊抱着她,耐心地安抚着她,待她平静下来,才柔声道:“放心,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檀渊也不会知道,他只知道,你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喜欢的人。”
姜灼衣醉的不轻,到后面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听她在他怀里呢喃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檀渊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窗外夜色如水,他静静地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便悄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