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祁钰登基的第二年,赵慧容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朝中关于檀祁钰尽快纳妃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檀祁钰一直装聋作哑,也算混过去了。
檀祁钰登基的第三年,凛冬降临。
郑国陈兵边境,战争一触即发,大臣们一边操心着战争,一边操心着皇家血脉问题。
檀祁钰是先帝第七子,在他之上有两个姐姐,四个哥哥。
其中,有两个哥哥在他未出生时就已经夭折,一个哥哥在他五岁那年溺水而死,另一个哥哥一出生就是弱智。
郑国来势汹汹,谁也不敢保证大越一定会赢,倘若郑国真的攻入永安,首要的就是保证皇室血脉的延续。
檀祁钰作为大越皇室的独苗,自然承担着无比重要的延续皇室血脉的任务。
可是赵慧容迟迟没有怀孕,战争又迫在眉睫。
于是乎,各怀心思的大臣们终于按捺不住,在一日的早朝上集体长跪不起,逼檀祁钰坐实纳妃一事。
檀祁钰出奇地愤怒,他因为和郑国打仗的事情整夜整夜地失眠,这群老头不但不为他分忧,居然还有心思管他生儿子?
结果自然是君臣在朝堂上对峙。
檀祁钰没有想到,那些平日里习惯奉承的大臣们居然还有忤逆他的一天,一时间气得直跳脚,最后早朝不欢而散。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早朝上都会因为纳妃一事爆发大规模的争吵,纳妃派和战争派各执一词,天天指着对方鼻子对骂。
直到七日后,纳妃派最坚定的支持者赵旷,一时激奋撞死在了朝堂之上。
满朝骇然。
赵旷是三朝元老,门下桃李无数,朝堂之上有一半的官员都曾经做过他的门生,最重要的是,檀祁钰也曾是他的学生。
此人的死,像一捆炸药般引爆了朝堂。
纳妃派激奋无比,步步紧逼,非要檀祁钰纳妃不可。
战争派有理说不出,因为只要他们一张口,激奋的纳妃派官员指着鼻子骂他们忘恩负义,不敬死者,不敬师长。
没错,战争派里不少官员都曾是赵旷的门生。
朝堂上的战况愈演愈烈,大家讨论的不再是如何击退郑军,如何安抚战死的大越士兵,而是谁忘恩负义,谁有心卖国,谁心怀鬼胎。
三日后,一纸圣旨下达,檀祁钰终究是顶不住压力,同意在大臣们联名提出了妃子人选中,挑选五人充盈后宫。
抬着新晋妃子的轿子从宫中的小门鱼贯而入,在坤宁宫中,一场风暴席卷而来。
檀祁钰先前因为打仗和纳妃两件事心力交瘁,鲜少去看望深居后宫的赵慧容。
纳妃的圣旨下达后,他心中有愧,便备了礼物前去坤宁宫看望赵慧容,顺便向她解释一下自己的苦衷。
没想到,赵慧容态度冷淡至极,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檀祁钰。
赵慧容是个识大体的人,也知道檀祁钰的苦衷,故檀祁钰在遭到大臣围攻的时候她选择沉默,选择理解。
可是以她的性子,再怎么理解,也绝不可能做到自己的夫君娶了别人的女人,还笑脸相迎。
况且,她的父亲和兄长都在前线为国冲锋,他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同意纳妃?他就不怕她的父亲兄长心寒吗?
他还记得自己向她许下的一生只与她相守的诺言吗?
原来他说的一生,只有三年吗?
她想着,只觉得一阵一阵地冷。
檀祁钰并不知道赵慧容为何待他冷淡,他只觉得愤怒,肺都快要烧炸了的愤怒。
他暴跳如雷地说:
“我自诩不愧于你,为了你,我默默忍受了三年大臣们的逼迫、指责为了你,我顶住了各方的压力允许你骑马练剑,只想让你在我无暇陪伴你的时候也能开心一点为了你,我放弃坐享齐人之福的机会,登基三年,未纳一妃。我给了你至高无上的地位,给了你家族世代的荫护,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赵慧容忽然红着眼看向他:“我的父亲和兄长在前线冲锋,你却在考虑如何纳妃。”
“你说过的,你这一生只与我相守。”
“那我能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赵旷一头撞死在了金銮殿!就在我面前!他是我的夫子,我跟着他游学了三年!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吗?为了一个女人,害死了悉心教导自己的夫子!我除了妥协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檀祁钰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良久,檀祁钰强压住内心的悲怆,摔门而去,赵慧容像是被剥走了生魂,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冷战了几日,边境传来捷报,檀祁钰原本糟糕的心情平和了些,想着这些天被他晾在后宫的赵慧容,他心下有些愧疚。
上次他对慧容妹妹发火真是不应该,慧容妹妹是拿来疼的,怎么能够对她发火呢?
檀祁钰越想越愧疚,越想越后悔,于是为表歉意,这一日他搁下了手上的政务,穿上骑装邀请赵慧容前去御马场骑马。
赵慧容之前因为纳妃的事情整日郁郁寡欢,骑马和练剑自然也就搁下来了。
突然收到檀祁钰的邀请,她想起进宫前二人在御马场尽情驰骋的日子,一时间心软得一塌糊涂,便换上骑装赴约了。
笼罩永安许久的乌云散去,晴空万里。
在永安皇家御马场里,一黄一白两个身影犹如离弦之箭,在偌大的御马场里尽情驰骋。
两人皆出了一身汗,腾腾的汗气交融在不断擦耳而过的微风里,身着骑装的二人相视一笑,飞驰的骏马渐渐慢了下来。
最后,一红一棕两匹骏马并排散步。
在阳光的照耀下,两张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的皆是快活。
两人并肩走到了马棚,檀祁钰率先下马,将棕马交给管马的小官。
他张开手笑着对赵慧容说:“慧容妹妹,下来。”
赵慧容看着他,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她松开缰绳翻身下马,扑进了他的怀里。
成功接住赵慧容的檀祁钰嘴欠地说:“慧容妹妹,你又重了。”
“诶,诶,慧容妹妹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