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再次发生震动,檀祁钰从娴仁宫走出来的画面如同一幅拼图,一块块地往下掉,又一块块地重新粘连。
当瓷言回过神的时候,幻境的画面已经切回姜灼衣和檀渊身上。
瓷言是命轮的一部分,在那五弦琵琶和命轮产生联系从而诞生的幻境里,她很快就发现似乎命轮有意还原事情的经过,于是便顺从命轮的安排静悄悄地继续看。
画面上,姜灼衣神情肃穆,似乎檀渊已经向她讲述了案件的拷问完罗元的结果。
“那殿下准备如何做呢?”
这次换檀渊沉默,一边是二十三条人命,全国的注目,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究竟应该隐瞒上报,保住母亲,还是说出实情,给那二十三条人命以及大越百姓一个交代?
姜灼衣看出檀渊的痛苦为难,没有再逼问,而是握住他的手说:“不论殿下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殿下这边。”
檀渊望着她,眼神里有融融的感动。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檀渊连忙趴在地上仔细听。
听完,他起来严肃道:“七人,西南方向,据此约五十米,正在朝这边赶来。你先待在屋内不要动,我去会会他们。”
“你怎么知道有七个人?”姜灼衣惊讶道。
“以前当过斥候,专门训练过。”
他微微一笑,随后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姜灼衣偷偷躲在门帘后看,只见一群马停在了院子外面,七个蒙面人手拿砍刀走了进来。
他们见檀渊守在门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凶神恶煞地向他冲了过去。
五分钟后,倒了一地。
檀渊从怀里拿出了张手帕,擦了擦手,开始挨个挨个审问。
审问结果出来了,那七个杀手皆是赵慧容派来的人,来此是想赶在檀渊和宋煜的人马找到罗元之前,将罗元杀害埋藏,毁灭所有证据。
七个杀手被麻绳串成了一串糖葫芦,个个灰头土脸地坐在那棵歪脖子树下。
翌日一早,檀渊雇来了一辆拉货的马车,将七个杀手丢沙包似的挨个挨个丢进马车里,便和姜灼衣一同骑马赶回永安。
檀渊将姜灼衣送回丞相府后,赶着装有七个杀手的马车匆匆离去。
姜灼衣放心不下,便找地喜要了张隐身符贴在脑门上,悄悄地跟了过去。
檀渊将那七人押往了天牢,彼时宋煜也在天牢,似乎正在审讯罗元,见檀渊押着犯人来,向他行礼问好。
“殿下,这七位是?”宋煜盯着檀渊身后被捆成麻花的七人,问道。
“昨天你带罗元走后,前来刺杀罗元想要毁尸灭迹的人。”
宋煜一惊,连忙派狱卒将那七人押下去关起来,然后问:“那殿下可知是谁派他们来刺杀罗元的?”
檀渊短暂地沉默,淡淡道:“宋大人,本王有一事相求。”
宋煜被吓了一跳,有生之年竟还能得这位大越最尊贵的太子相求,当下便诚惶诚恐道:“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殿下有事但说无妨,微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檀渊沉静道:“本王想宋大人延后审问罗元和那七位杀手,暂停对这件事的调查。”
宋煜也不问为什么,只是问:“那何日才能开始审问罗元呢?”
“本王大婚以后。”
宋煜心里盘算着,离檀渊大婚还有七日,但皇上那边把这个案子盯得紧,几乎每日都会过问一遍,要顶着所有压力拖到七日后再审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这把老骨头可能要硬抗几个从上面飞下来的奏折。
但他若是抗住了朝堂上圣上的压力,檀渊也就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这位百姓眼里神一般的太子当上皇帝是板板钉钉上的事,若是以后檀渊记得这份人情,多照顾一下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算是赚到。
于是他笑眯眯道:“殿下既然吩咐了,微臣一定会抗住圣上的责问,将审讯的日子拖到七日后。只是希望殿下以后不要忘了微臣这颗愿为殿下赴汤蹈火的赤胆忠心才是。”
檀渊颔首:“有劳大人了。”
檀渊离开天牢后,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进宫面见了皇后。
坤宁宫里,赵慧容正在宫内设置的小佛堂诵经,听到宫人禀报檀渊来了,连忙出去迎接。
“渊儿,你来啦?”赵慧容被宫人搀着从小佛堂里出来,惊喜道。
她已经不再年轻,脸上有淡淡的斑点和细纹,但仍可以窥见几分当年的姿色。整个人的气质相比起当年,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恬静。
一走近,便可以闻到她周身终年熏染的香火味,檀渊原本痛苦纠结的心情平静了下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母后,近来身子可安好?”
“一切都好。”赵慧容笑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檀渊呼吸一窒,他握了握拳,“扑通”一声跪在赵慧容面前,沉声道:“儿臣斗胆,还请母后勿要再造杀孽了。”
赵慧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了眼檀渊,淡淡道:“什么杀孽,母后不懂。”
“母后,罗元已经全招了。”
她浑身一颤,旋即笑道:“所以呢?渊儿是想来抓母后去天牢?”
“母后!”檀渊神色多了几分痛苦,“为何您要那样做?那可是二十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一瞬间,赵慧容像是想起了所有伤痛的回忆,指甲缓缓掐进掌心,冷声道:“那是因为他们该死。”
说着,她坐到了太师椅上,极力维持着冷静,沏了两盏茶。
“难道只是因为娴贵妃”
檀渊话还没说完,赵慧容“砰”的一声将茶壶往桌子上一放,蹭的一下站起来。
“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
滚烫的茶水撒在她手上,烫的一双保养得当的玉手红了一大片,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看见檀渊震惊的眼神,赵慧容稍稍平静了些,她重新坐到了太师椅上,竭力平静道:“渊儿,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