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棠喝到第五壶的时候,卫庭珩一把夺过酒壶,不耐烦地说:“行了,别喝了。”
“给我!”
她一身酒气,但是身量娇小,发起怒来像一只没有吃足奶水的小奶猫。
卫庭珩被她逗笑了,莫名觉得有些可爱,所幸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捞起,扛在肩上就往楼下走。
“走咯,回家咯。”卫庭珩大步流星,满眼笑意。
沈西棠此刻已经醉了,头晕目眩,手脚发软,说话都费劲,但还是弱弱地挣扎:“你放开我!”
卫庭珩一巴掌揍她屁股上,威胁道:“再乱动信不信小爷我把你屁股揍肿。”
“你大胆!”
“对呀,我就是大胆,我不仅大胆,我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叫你的御林军来抓我呀。”
肩上的人好像被他没脸没皮的话给堵住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卫庭珩嘴角一扬,心想,跟小爷我斗嘴,再多修炼几年吧,就听肩头传来抽泣声。
陈国百八年来唯一一个女皇帝,沈西棠,因为斗嘴说不过卫庭珩,气哭了。
卫庭珩吓得赶紧就近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把沈西棠放了下来,手足无措道:“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就哭了?不哭不哭,啊,不哭。”
卫庭珩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见到姑娘哭了,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说不过你们,宋玉安天天欺负我就算了,你也来欺负我,明知道我不擅长说话,还欺负我,欺负我死算了,呜呜呜”沈西棠说着,索性扯着嗓子嚎起来了。
卫庭珩吓得赶忙捂住她的嘴,焦急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就不擅长说话了,你登基那天说的那些话把底下大臣唬得一愣一愣的,那还叫不擅长说话啊?我要是史官,肯定当场给你造个帝王语录了。”
沈西棠撇开卫庭珩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不不是我说的,是是福公公教我说的”
卫庭珩赶忙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看着她哭得喘不过气的样子,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他摇摇头,无奈地说:“福公公那个老狐狸,还真是会教,大家都以为你真的那么厉害呢。”
沈西棠显然已经醉的不轻,换在平时根本不会如此失态,但或许正是平日里压抑太久,什么辛酸委屈都藏在心里,今天好不容易醉一回酒,定要全部发泄出来。
只见她把头埋进卫庭珩的怀里,抽抽搭搭地说:“我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破破皇帝”
卫庭珩觉得有趣:“当皇帝不好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位置是多少人机关算尽都得不到的位置。你看你,人在宫中坐,皇位直接就从天上砸下来了,多好啊。”
她仰起头,脸上的泪水未干:“我是男子固然好,可可我是女子”
“因为我是女子,就就要遭受无端端的辱骂,因为我是女子,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得到认可,因为我是女子,做了皇帝就是伤风败俗,大逆不道。我的毕生的错误,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女子吗?”
那一刻,她所有的脆弱在他的眼下暴露无遗,莫名地,他感觉自己心里的某处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怀里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安静了一秒,哭得更凶了。
卫庭珩就那样抱着沈西棠任由她哭,许久,怀里的抽泣声渐小,卫庭珩低头一看,沈西棠脸上泪痕未干,竟是哭睡着了。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躺在他怀里,面露疲态,睡容沉静,让人没由来地就心生怜惜,好像之前那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女子是另一个人。
这时他才想起来,他们大陈的这位女皇帝,今年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卫庭珩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肩膀,无奈地笑了笑,作势就要将她抱到床上。
可是卫庭珩刚一动,沈西棠就有转醒的迹象,吓得他赶紧停下,动都不敢动。怀里的人眉头一皱,进而舒展开来,似乎又重新进入梦乡。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沈西棠被渴醒,她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卫庭珩微青的下巴。
沈西棠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推开卫庭珩闪到一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醒了?”卫庭珩甩了甩酸痛的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
沈西棠惊慌地扫视了周围一眼,转过头瞪着卫庭珩,舌头有些打结。但因为刚才受到惊讶,再加上之前的酒劲还没过,一阵头晕目眩来袭,她不由得趔趄了一下。
卫庭珩一把扶住沈西棠,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定,又给她倒了杯水,继而站到一旁,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道:
“别猜了,你的确是喝多了,也的确是我把你带到这个房间的,这里也的确是醉红楼,我呢,也的确是一直抱着你的。但是呢,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做。你哭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西棠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看着眼前的水杯,又看了看正在捏胳膊的卫庭珩,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过了一会儿,她好似终于接受了现实,但情绪仍是低落。
“谢谢。”她低声道。
卫庭珩瞥了情绪低落的沈西棠一眼,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看着她,问:“头疼不疼?”
“有点。”沈西棠答。
“那你多喝点水。”卫庭珩道。
沈西棠点头,抱着水杯安静地喝了起来,很快杯子就见底了。
“还困不困?”卫庭珩又问。
沈西棠放下水杯,摇头。
卫庭珩又给她倒了杯水,笑眯眯道:“等你把这杯水喝完,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西棠瞥了他一眼:“该不会又是青楼吧。”
卫庭珩摆摆手,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不是不是,青楼的风景可没那里好,我偶然发现的,这回可不骗你,快喝吧。”
沈西棠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继而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水渍,淡淡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