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陆老爹有点愁。
首先是砸了不知道多少钱才换来的与琅琊沈家合作的计划因为沈家倒塌泡汤了,现在不仅钱没了,还遭到了同行的耻笑,搞得他现在都不敢出门了,生怕被同行认出来嘲笑一番。
其次则是琅琊之行不仅没捞到好处,还把宝贝闺女给赔出去了。他本想让陆鱼儿和沈家几位公子培养下感情,两家结个姻亲什么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如风,那兔崽子居然还当着他的面非礼他家小鱼儿,气得他恨不得手撕了他。
但是他回来以后看到陆鱼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就知道,他家傻闺女八成是已经芳心暗许了。
可是沈如风是谁啊?曾经沈家的王牌,杀人比数钱还顺溜,沈家倒塌以后又遭到多方势力追杀,他怎么放心将他家小鱼儿交给这样的人?
罢了,权当他家傻闺女不懂事,芳心许错了人,时日一久也就忘了。可是没想到陆鱼儿竟瞒着他加入了追杀沈如风的小组,还没等他回来就跟着李长辉那个混小子一起走了,急的他是整夜睡不着觉。
她打得过沈如风吗?就去追杀他,若是那沈如风不念旧情,一刀把她砍死了,这可咋整啊?
陆老爹急的是寝食难安,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半年以后把陆鱼儿给盼回来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教育陆鱼儿,就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问她也不说话,就天天傻坐着发呆,急的他头发都白了。
陆老爹思来想去,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沈如风的错,他本是奉命送陆鱼儿回去,却违背主人命令和陆鱼儿生了感情;明知自己不可能和陆鱼儿有结果,却许下不靠谱的承诺,害陆鱼儿整日魂不守舍;后面又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陆鱼儿伤心难过。
真是罪该万死。
于是乎,陆老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杀了沈如风,彻底断了陆鱼儿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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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鱼儿回到金陵以后,整日失魂落魄,李长辉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勉强,便让她在家好生休养。
一个月以后,六扇门忽然传来消息,沈如风孤身出现在了凉州,但身负重伤,有可趁之机。
陆鱼儿得到消息以后当机立断火速准备好盘缠,在卧房留了字条,连夜向凉州赶去,力图早六扇门和其他势力一步先找到沈如风。
以她现在在的身手应付那些山贼小寇是绰绰有余,倘若遇上了练家子,也还是能应付得过,反正如果实在打不过就跑,在路上尽量不要拖延时间。
至于去凉州的原因无他,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和沈如风说清楚,不管他如何作想,至少她问心无愧。
况且,她不愿意他死。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鱼儿带着一腔孤勇,单枪匹马杀到了凉州。
在凉州停留了三四日,陆鱼儿打听到了沈如风居住的客栈,便火速住了进去,可是住进去后好几天都没有看见沈如风出现在客栈。
兴许他已经走了,在探听消息无果后,陆鱼儿失落地想。
就在她准备去周边县镇打探一番时,忽然听到客栈老板说,沈如风房还未退,应该没未离开凉州,只是最近没有回来,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陆鱼儿松了口气,只要沈如风还没死,她就有希望。
于是她加大了寻找力度,毕竟她所有的钱都用在打听消息上了,如今盘缠也所剩不多,她必须快点才行。
苍天没有辜负陆鱼儿的执念,她在离玉门关两天路程的大漠里,找到了浑身是血的沈如风。
烈日灼灼,黄沙莽莽,那个名震江湖的杀手此时却如同尸体一般躺在烧灼的黄沙上,那把神鬼莫问的古刀直直地插在他身旁,这朔风中发出呜呜的低鸣。
沈如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皆化了脓,肋骨下还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情况很不乐观。
陆鱼儿检查了下他的伤口,又翻了翻他随身携带的物品,水袋里的水还是满的,干粮也还有不少,看样子是因为伤口恶化而晕倒在大漠里。
她无法想象如果她没有来,或是六扇门的人先一步发现了他,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或许这个让她茶饭不思的人会渴死,会因为伤口恶化而死,又或许是被满天的黄沙埋葬窒息而死,被沙漠深夜的狼群分食而死,被朝廷的人发现乱刀砍死。
她不敢想。
还好她来了,还好他没有死。
陆鱼儿简单处理了下沈如风的伤口,将他放到了马背上,准备回到玉门关找一家医馆尽快医治。
听说玉门关三年一现的黑沙暴不久就要来了,届时玉门关会关闭城门,所以她必须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去。
无边无际的沙漠像一片黄海,看不见尽头,火辣辣的太阳蒸腾着翻滚的热浪,烤的人几欲虚脱,老马载着两个人本就有些吃力,再加上逼人的热气,更显疲惫。
马行得极慢,一直走到晚上才走了十分之一的路。
晚上的沙漠又冷的厉害,陆鱼儿只得找到一块巨石,用提前准备好的衣物倚着石头搭个简易帐篷,又给沈如风换了药,将御寒的火狐皮盖在他身上,紧紧地和他靠在一起。
沈如风依旧昏迷着,墨发松松地散落在她肩上,一身玄文锦袍,腰间的鎏金玉带被血浸得暗红。
他干净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绝世而孤立,眉若墨画,脸上还有几道血痕,更显俊美非凡。
星沉大海,深夜的沙漠刮着刺骨的寒风,尽管生的有火堆,有巨石阻挡,但是陆鱼儿还是时常被冻醒。
她将沈如风紧紧搂在怀里,努力想要多争取一些温度,尽管牙关被冻得不停地打颤,但她的心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温暖过。
不管在梦中拥抱他多少次,都不如现实中见他一面来得温暖。
一夜未眠,陆鱼儿给沈如风换了道药,又喂了些水和干粮,趁着天未破晓匆匆赶路。
今天好像比昨天还要热一点,烈日出来以后整个世界都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蒸的人嗓子冒烟,她把大部分水都留给了沈如风,自己只留一点维持必要的生命。
一连走了三天,那匹年老的马儿,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莽莽黄沙里。
行程变得更加困难了,尽管只剩下五分之一的路,可是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
望不到尽头的沙漠,呼啸的狂沙与滚烫的烈日,陆鱼儿拖着沈如风,每一步都显得艰难异常。
她的皮肤已经被晒得蜕皮,碰一下都疼得让人冷汗直流。
她与沈如风像一叶孤舟,在死寂的沙漠里漂流着,如果镜头再往上拉一点,你会发现,除了无边无际的沙漠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第四日夜,老天像是注定要他们灭亡,路程仅剩十分之一,水却所剩无几。
陆鱼儿坐在茫茫的沙漠之中瑟瑟发抖,她怀里的沈如风本来在药的作用下好转了一些,但不知为何忽然发起高热,一直道冷。
陆鱼儿紧紧抱着沈如风,试图让他暖和一点,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喊冷。
在沙漠里来返行了六日,她却觉得从来没一刻像这么绝望过,水快没了,干粮快没了,路程还有事十分之一,沈如风病情却恶化了。
“我们快要死了吧。”陆鱼儿将下巴搁在他头上,摩挲着他的脸颊,轻声道。
漫漫长夜,沙粒飞扬,回应她的只有没有尽头的沙漠里狂风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