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在摇杀手上淘到便宜，彼时都是摇杀欺负他的。毋忘神官说的不错，有些事难以忘记，像是深刻在骨子里，沿着每一寸肌肤上攀爬，从汗毛孔里钻出来疯狂生长，将你团团包围。

一阵冷风忽地吹过，他周身一个激灵，恢复理智，他暗暗吐了口气，陈述一个事实，“这些毒未经试验，药效不明，自然无法配出解药，冥主暂且等等，或许药效很快就过去了。”

“邺臣卿！”摇杀咬牙切齿地嘶吼了一声，闭目舒了一口气，认命般央告，“你，你且先扶本君起来。”

清峭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眼底昏暗，已无光泽，心想他中了毒，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本欲起身相扶，又觉可趁此机会询问一下冥界投诉之事，便又缓缓坐下，“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冥主解惑。”

“说。”摇杀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挣扎，径坐在地上，左右四下无人，他挥一挥衣袖，化出一只酒壶和两只水晶盏，斟满了递给清峭一只。

“清虚境近日频频收到人魂对冥界的控诉，你可知晓？”清峭见他放松下来，心口不禁一紧，这人最会扮猪吃老虎。

酒杯立于扇面之上，杯中酒酿澄澈，潋滟金波，见清峭不动，摇杀仰仰头，“接着。你不是想知道，那就接着。”

清峭看着摇杀狐狸一样狡猾的眼睛，心中警惕，盯着那水晶酒盏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

“喝了！”摇杀邪魅一笑，得寸进尺道。在清峭那起酒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知道已经已经拿回了主动权。

清峭眯眯眼睛，啪地把酒盏磕在石桌上。

“你放心，本君才不像你，这酒中无毒。”摇杀将酒一饮而尽，笑着对清峭说，“这酒乃是冥界莲池的金莲藕所酿，藏了数万年，口味清冽醇厚，本君早想与你同饮，苦于没有机会，不想今日有机会了，却是这般场景，单纯的小绵羊已长成了狡猾的小狐狸，会算计人了。这样，你喝了，本君便考虑把本君知道的告诉你如何？”

“冥主不愿讲便罢了。纸终究包不住火，有些事儿总会水落石出。”清峭起身，转身离开园林，“我自己查！”

“你连一杯酒都不愿同我喝吗？”摇杀回头看他，雾气渐浓，已不见清峭身影，他苦笑一声，抬手，手已露骨，像在坟墓中埋了十年，化成了骷髅。他们已有十万余年未见，他曾多次寻找机会与他碰面，但总是相差一步。

七万年前，魔君谷川的妹妹枯华公主皈依西方佛国，清峭代表清虚境相送。他因掌管轮回生死，也在受邀之列，他一早赶去，特意带了冥界莲池里新开的金莲花想要送给他，可直到仪式结束，枯华前往西方，他也没见到清峭的影子，还搭进去一朵金莲花，后来听说他是前一日在罗刹堂受了重伤，泡了三个月金风灵泉才好。

五万年前，妖界位野池新君即位，邀他前去观礼，他嫌麻烦一早拒了，在殿中喝大酒，直到隐粼粼告诉他冥界的酒已经让他喝完了，刚去凡间采买的小鬼儿还没回来。他灵机一动，问了下隐粼粼时辰，溜烟儿跑去了妖界，把妖界窖藏的陈酿搬了个空，谁曾想，他刚走，清峭便领着一众侍官仙婢前去道贺。

后来又有一次，枭族内乱，清峭随军前往，却因战报延误，中了埋伏，不知所踪。他闻讯前往，在枭族的寂静谷的夹缝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清峭。

这么想着，摇杀自嘲一笑，自斟了一杯酒，与石案上的酒盏一碰，仰头饮了，从那个怀里摸出那缕发，勾唇一笑，“邺臣卿，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