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又逢暮雨霏霏,虽是仲春,可因着酆都阴气深深,使得这雨阴冷入骨。夏木躲在残破的古屋廊下,忍不住瑟瑟发抖。周遭阴森,身后的古屋更是黑漆漆的像是吃人的棺材。她此前自族中老宅寻到先司丞所书的生死记录后便匆匆赶往此地,苦等清峭,却久待不遇,迎来了这场阴雨。
“他是忘了吗?”夏木转身将记录簿护在怀里,防止飞扬的雨丝打湿了它。她看着逼近的夜色,皱紧眉头,一旦夜幕降临,鬼魅便会倾巢而出,若他当真忘了此事,明日黄泉便多了一条荒魂。
“他惦记百灾,即便忘了与我之约,也会去墨圭巷,不若我去那边等他!”夏木四下张望了一下,想起余榆和百灾,又停下来,那院子并不欢迎她,即便她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也极有可能被拒之门外,与鬼魅为伍。
“邺臣卿,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你下毒谋害本君,本君都未曾与你计较,今日,若非本君不计前嫌将你从那幻境中唤醒,你就要在里面元力耗尽而亡了!你倒好,非但不感谢本君,倒生本君的气!好不讲理!”
“你强行破除幻境,牵动阵眼的防御机制,致使酆都城周边的禁制完全崩溃,再也无法阻止鬼魅横行。此刻即将入夜,魑魅魍魉必倾巢而出,酆都城……”只怕保不住了!
“冤枉。并非本君强行破除幻境,本君也没想到时隔多年那幻境竟薄如蝉翼。本君可是顾念你在其中,才按捺性子未强行撕破。劳烦你仔细想想,幻境中本君可曾有一丝强迫于你?你再想,若按照幻境中的情形,你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你会搁置在一边,就像远古的一部典籍,曾经举世无双,但毕竟旧了,落了尘。你便是知晓会这样的结果,才会随了丹荔公主,跳下舍生台,想着如此也能全了你的忠君之义。或许你气在这只是一场幻梦,觉得遗憾。但,本君觉得你该庆幸那只是场幻梦,不然,你那般做委实愚蠢透顶,你潜心修行十万余年,难道是为了成为别人的桃色?你长居清虚境,当知流言猛于虎,若你同女人扯上关系,甚至为此丧命,那往后千万年,你都会成为六界众人茶余饭后的桃色谈资。”
“呵,冥主教训的是,在下受教。”清峭冷笑一声,转身朝摇杀拱了拱手,转身便走,他如今可没工夫与摇杀在此扯皮。
“喂,邺臣卿!邺臣卿,清峭上神!你慢点,本君尚有伤在身!不得疾走!”摇杀跟在清峭身后,“你放心,有本君在这里,那些鬼魅不敢放肆,本君可是冥界之主!”
“万幸,你还知道自己是冥界之主。”清峭脚步略慢,将伞撑过他的头顶,轻问,“你的伤可有大碍?”
听到清峭关怀的话语,摇杀摸摸胸口,皱紧眉头,“嗯,还有些疼。”
清峭知道摇杀的伎俩,径直抓住他的手腕,探他脉息,稳健有力,对摇杀来说根本就是蹭破了皮的伤。他暗暗吸了一口气,脸上堆起嘴温柔的笑,“冥主,此前我为寻阵眼,专门查看过周围禁制,与您同根同源,还望您念及酆都百姓,去修补那些禁制。”
“我还受着伤呢!”摇杀抽出手,他的这位好上神是想要把他支开,“况且这城中生气寥寥,俨然是座死城,那禁制本为护城而用,城已废,它便只是摆设。本君为何要为它消耗灵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