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到立政殿门口的徐凝慧回身,她清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公主替我去看一看三姐,她自来就是个绵软不爱话的性子,若是想差了,做了傻事,祖母会受不住!”
话音落地,徐凝慧已经带着侍女走出老远了。
已经起身的娴元公主,停下脚步,从徐凝慧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意思,她转身道,“徐家人护短的很,皇后替本宫去也看着点县主,本宫先去贵嫔那里瞧一瞧。出门时,祖母和二婶都交代过,要去看看贵嫔安好的!”
谢皇后当然同意,又让于嬷嬷陪着去,自己转身进了寝殿换了一身衣裳,这才传脚撵带了齐常在一案的供词去启元殿。
谢皇后到启元殿的时候,皇上一眼不发站在龙案前,徐凝慧一脸冷意坐在书房的软炕上,如看习字一样,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秦嫔。
当真是一出好戏,明明是世家大族出身的秦嫔,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每每遇事,当着她的面儿就明里暗里的顶撞,到了元康帝面前就哭啼婉转,十分可怜弱模样。
只是今日谢皇后脚下未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上座的元康帝,倒是没了往日怜爱之心。谢皇后请安后,瞥见秦嫔手上的那张有些污渍的手帕,估摸着上头应该是蒜汁,可惜了秦嫔那一腔逼出来的眼泪,谢皇后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
秦尚书爬的高,家眷不争气,秦家已经不如当年的声势了,和卫家的争斗,她很期待!
谢皇后径直走到元康帝身边去,对秦嫔冷声道,“你既然已经到了皇上和县主跟前认错,倒是生了本宫请你的功夫!”
“娘娘高看她了,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哭上了,也不怕扰了皇上处置国事,君前失仪。”徐凝慧起身见礼后,轻声道,“妾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先告了妾一个不礼后妃的罪名。”
“秦嫔怕是糊涂了,县主虽非宗室女,却是先帝亲封的正三品县主,她给你行礼是她的礼数周到,不给你是行礼,是你位份低微不值当!”谢皇后冷斥,“后日中秋宫宴上,本宫倒是要好好问一问秦家夫人是如何教女,这般品行也配秦家女么?”
元康帝正被秦嫔哭的烦躁,见谢皇后来又是一反常态的张口训斥,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皇后来此是何意?”
“贵嫔病了,皇姐已经去看她了。”谢皇后着看了一眼秦嫔,“是因着秦嫔以下犯上,当众提及皇子和公主的事情,贵嫔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最是和善少言之人。被气狠了,回了寝殿,就病倒了,这会儿公主和于嬷嬷去看了。”
元康帝若有所思,又斜了徐凝慧一眼,“你是来告状的?”
徐凝慧也不推辞,沉声道,“今日公主和我原本是进宫来太妃们请安,才到内廷就听见了好些宫人议论秦嫔盛宠,竟然妄议贵嫔出身庶女,福气不够养不住皇子公主!贵嫔家子气,才一两句话,就被气病倒了。”
罢,徐凝慧又加了一句,“秦嫔从乡下来,只怕不知道京中贵女自幼便是仆从环伺。贵嫔虽是妾生的,可不是妾养的,贵嫔及笄之年就被祖母做主,记在琳母名下。二婶王氏,出身大族,待徐家庶子庶女一向管教严苛,何况是养在祖母身边的贵嫔。”
元康帝眉宇皱成川字,他听了徐凝慧了这许多,知道她是被气着了,安抚徐凝慧几句,这才看向谢皇后。
后者点头,“事发时,他们才从立政殿请安出来,贵嫔原是一番好心,安抚秦嫔不用为了齐常在一事担心。哪知秦嫔竟然当众拿了早夭的那双孩子事,贵嫔当时就白了脸,还怕生事,竟隐忍着回宫。”
“皇后与县主的可有误?朕竟不知,你是如此心狠之人,贵嫔哪里惹你了,你竟然拿朕的皇子皇女讥讽,毫无半分女子该有的贤惠善良!”元康帝正为了子嗣一事伤身,眼下又出了这桩事情,心中更加烦躁。
秦嫔兀自哭的伤心,“妾不过是齐妹妹为申辩两句,娘娘齐妹妹暗同宫外之人,也不容齐妹妹分一二就定了齐妹妹的罪。贵嫔还拿中秋宫宴妾等不能见亲饶事情事,妾等进宫半年,再无相见母家之人,贵嫔和娘娘若是想念,自然可以召家人入宫。”
“于是,你就能以下犯上言语冒犯贵嫔,更心狠口毒的提及皇子皇女,肆意羞辱,扰的孩子们不安宁!”徐凝慧接口道,冷然视之,“秦嫔,你我毫无礼数,徐家轻慢礼教。我倒要问问你,你也是皇子公主的庶母,孩子早早夭折,你全无慈爱悲悯之心,当众提及皇上和贵嫔伤心之事,是何礼数,难不成秦家的礼数,于众不同了些?”
秦嫔不理徐凝慧的话,她跪地匍匐前行到元康帝脚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皇上,您瞧瞧,县主这般欺辱臣妾,是何道理?臣妾是宫妃!”
元康帝被她哭的心软,正欲抬手将他扶起,此时谢皇后却道,“你是宫妃,合盖由本宫处置。嘉清县主么,不过是心疼贵嫔,为她讨回公道罢了!”
秦嫔绕梁的哭声一顿,卑怯问道,“娘娘想什么?”
谢皇后递上一份供词,元康帝捏着供词问道,“这是什么?”
谢皇后看了一眼徐凝慧,似有难言之意,元康帝摆手,“嘉清是朕的师妹,她口风一向紧,等闲不会胡言。”
徐凝慧皱了皱眉,倒是自己退了出去。只在出书房门的时候听见谢皇后道,“今日这桩事情的由头,齐常在被罚的缘故。”
然后才站在门口还没和侍奉茶水的赵常上两句话,就听得元康帝饱含愠怒的声音道,“皇后心慈手软,慈妇人,心思已生,降位太便宜了她。”
“皇上息怒!”谢皇后温厚的声音传出,“到底没成,太过了,恐伤了您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