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影徽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她向来都是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人，只要锦小芙叫了这一声师父，那她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于她。

真是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她心想。

其实锦小芙也没有想到今日这一来，就认了一个师父，但是这并非是草率之举，反而是从天而降的好运。

洛影徽看着她：“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师父，那我得先说一句。”

“我收下你这个徒弟，并非是要教你琴技，而是境。如果你后悔的话，现在还可以走，我只当刚才那声师父没有存在过。”她停了下来，似乎要看锦小芙会怎么做。

锦小芙坐在原地，自始至终就没有打算离开。

洛影徽笑了一下，继续说：“弹琴的人格局有多大，弹出来的境界便有多广。你少的东西，便是这个境。不过这个东西并非是一蹴而就，你刚来九霄山，可能还不明白，但是慢慢地，你或许就能懂了。”

“今日午饭就在这里吃吧。”

说完，她拿出一个口哨吹了一下，声音洪亮却不刺耳，就像是鸟叫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窜了出来，锦小芙惊讶地发现，那竟然就是刚刚那个神秘的少年，虽然没有看到脸，可是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她不会认错的。

少年一脸戒备地看着她，似乎是把她当成了侵入者。

他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是一张长得极为清秀干净的脸，清澈的眸子和山溪一般一丝杂质也没有，明明个头比锦小芙还要高，可是看起来却单纯的像小孩子，就算真的说他是精灵，也不为过。

只不过他的行为有些怪异，一声不吭，光着一双脚，脚上满是泥巴和伤痕，衣服虽然旧但是却很干净，如果忽略掉那些草屑的话。

“你的鞋子又跑哪里去了？”洛影徽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他，说：“去买些米回来。”

那少年接了过来，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地就离开了，他的速度很快，就像离弦之箭。

“他是”锦小芙问道。

洛影徽看着他的背影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从见到这个孩子开始，他就在这里了。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不知来历，整天就风餐露宿，饿了就吃果子。我反正也是闲着没事，索性就照顾照顾他。

起初他不会说话，我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无言。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我教了他识字说话，可是他还是不爱说，也不爱穿鞋子，偶尔帮我跑跑腿罢了。”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其实对她来说，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已经将这孩子视作自己亲生的一般了。

无言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惦着一袋米，他将剩下的铜板放在桌子上后立刻就拉开了和锦小芙的距离，似乎是极其不喜欢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他经常帮洛影徽买东西，外面铺子有的已经和他达成了默契，只要他一去，一句话都不用说，扔下铜板拿着东西就可以走了，毕竟想要让他说话，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无言一直盯着锦小芙，但是又不说话，这种诡异的气氛让锦小芙有些不自在。

“你”她想问问他今年多大了。

可是无言却突然弹开，抱着头，眼中的戒备比之前还要多，他以为锦小芙想要靠近。

锦小芙对于自己吓到他十分抱歉，可是她转念一想，这个表现有些不合理，这分明就是怕她打他呀，这种害怕实在有点不太寻常。

洛影徽对无言说：“把手洗干净了过来准备吃饭。”

无言听到她的话乖乖地走到了河边仔细地洗起手来，洗好后用衣服认认真真地擦干净后才又走了过来。

就连吃饭的时候，他都要将桌子和凳子擦好几遍，显然是个资深洁癖患者，可是他的脚却又脏兮兮的，十分矛盾。

锦小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菜也不怎么夹，她就怕再一不小心把这个奇怪的少年给吓跑了。

此时，突然有一只彩色的小鸟落在了锦小芙的肩上，它摇着头，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煞是可爱。

这鸟儿倒是不怕生人，锦小芙用手轻轻摸它的头，它不仅不害怕，反倒还表示亲近地对着她叫唤了几声。

“它说它喜欢你。”无言突然开口。不过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鸟儿的身上。

锦小芙有些惊讶：“你能听懂？”

无言似乎很少和别人这样说话，想了许久才回答：“感受。”

虽然只有两个字，锦小芙却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她却完全愿意相信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被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看着，无论说的是什么她都能相信。

吃完饭后，无言立刻又离开了，不见踪影，一刻也没有多待。

夕阳西下，锦小芙和洛影徽告别：“师父，我今日便回去了。”

虽然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可是她却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有了不少新的感悟。

洛影徽难得心情很好，撇开别的因素不谈，她觉得单单就收锦小芙为徒这件事做得非常对，她很久没有碰到这样合她心意的年轻人了。

“你不必日日来，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锦小芙点点头，对她道了别。

她离开的时候，发现无言似乎躲在草丛里静静地看着她，她对着他的方向也摆摆手，说道：“再见。”

无言似乎很是不能理解她的这个举动，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嗖的一下就躲起来了。

当锦小芙沿着旧路走出去的时候，居然看见北辰荒羽又来了这里。

他看见锦小芙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和之前一样，按照规定的步骤又弹起了琴。

不多问，不多看，这一向是锦小芙的行事风格，她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离开了玉茗谷。

只是她不会知道，无言一直悄悄地跟着她，躲在草丛里直到她离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