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脚步声向门口去了。
“赵景!”
云初梦急急出口,人也转过来站了起来。
赵景即将迈出门槛的步子滞住了,缓缓转过头来。
“谢谢你!”云初梦望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还有…对不起…”
他微楞了下,随后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淡的浅笑中似有了抹释然。然后轻声吐出二字保重,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云初梦仍想着那抹浅笑。原来,他也是个可以笑得那么温暖的人。只是生在了帝王家,太多的无奈也许早已压得他再也无法笑得如此单纯美好了吧。
在小镇住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赵景已在昨天夜里就离开了。剩下蓝汐和陌颜与云初梦,还有四名侍卫。
锦州地处天岚国西南边界,与浣月国毗邻,山峦重叠,地形复杂,是天岚国的军事要塞。
到此时云初梦才知道,第一次遇见赵逸是在锦州边界。那时他们会经过那片树林,正是因为要从锦州赶回上京参加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
云初梦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心中沉甸甸的。此去锦州短则一个半月,这段时间内,赵逸能顺利脱身而赶上我吗?上京的局势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四皇子赵简曾听说过,据说是有名的贤王,礼贤下士,胸怀宽广,而且颇受老皇帝的喜爱。但因非皇后所生,所以并未立为太子。
而大皇子赵宇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也是天岚国的太子,按理来说,老皇帝死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但听说他自幼多病,是一个病娇。
不过人各有命,太子突然暴毙而亡或许是对他最好不过的了。
而七皇子赵旭,性情乖戾,又喜酒色。恐怕储君之位他难堪大任。
也许这就是赵显争夺皇位的最好托词。不知现在赵逸落在了谁的手中,看赵景的反应,应该是赵显软禁了赵逸,若真如此,也许赵逸的处境不会那么艰难。
靠在马车里,脑中浑浑噩噩地想着这些,云初梦竟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已在一所破庙前停了下来。因为是逃难,所以他们避开了官道,暗中前往锦州。
云初梦从马车上跳了来,抬头便看到了蓝汐。
“姑娘进去吧,侍卫他们已在里头生起了火,陌颜姐姐正在做饭呢。”
“嗯,好。”云初梦笑着点了点头,和蓝汐往破庙里走去。
进门后便看到了正在做饭的陌颜,她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看云初梦,并未说话。云初梦走到她边上,在火堆前坐下。
“陌颜,谢谢你!”云初梦微笑着看向她。
“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陌颜看着我的眼睛说道。然后又低下头专心地做着饭。
“云姑娘!”张侍卫走到我面前,“我已查看过,附近并无城镇村落,今晚只能委屈姑娘留宿于此了。”
云初梦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面色黝黑的年轻侍卫,感激地笑了笑。
“张大哥不用这么客气,今晚我们就住这儿吧。”
晚饭后,云初梦和蓝汐、陌颜在里面的稻草上睡下,虽然已经接近十二月,天气寒冷,但可能是有火堆的关系,加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倒也未觉得特别冷。有两名侍卫守在了门口,而张侍卫也另一个侍卫则坐在离她们几丈远的边上,闭目养神。
夜很静。
云初梦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才发现竟是陌颜。云初梦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诧异地看向她,刚想开口问为什么叫醒她时,她竟一把捂住了云初梦的嘴,神色沉重。
此时云初梦才发现,张侍卫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陌颜伸出另一只手推醒了一边的蓝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用口型说道:“有危险,快走!”
云初梦震惊地看着她,尚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张侍卫神色紧张的走进来了,而他右手握着的剑在漆黑的夜里正闪着寒光。
“云姑娘,快跟我来,我们被人盯上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云初梦连忙拉起蓝碧,跟着张侍卫向门口奔出去,然而还未走出门口,外面已经传来了刀剑相碰的声音。
“糟了,被发现了,快走!”
张侍卫拽住云初梦的胳膊,急冲出去,只见院中剑光闪烁,大约十几个黑影正与另外三名侍卫在打斗。可明显实力悬殊,三人的身形已经迟缓,不断有刀剑划破皮肤的声音传来,在黑夜中显得异常刺耳。
不多时,三人便一一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个个火把贯入院中,将四周照得通亮,。
云初梦恐惧地捂住了嘴巴,抱紧身边的蓝汐,而这小丫头缩在怀中,颤抖得厉害。
陌颜没有动,但云初梦却看到她的脸瞬间惨白到极点。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张侍卫将他们护在身后,浑身透出凛冽之气,浓眉不自觉间早已拧紧。
“抓住那个白衣服的女子,其余格杀勿论!”
冷冷的声音从破庙门口传来,云初梦顿时心跳一滞。
这声音竟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云初梦直盯门口那人,他抱剑站立在那,如雕塑般一动不动,面纱遮去大半张脸,黑衣如鬼魅,浑身透出的寒气把人冻得生疼。
是他?云初梦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怎会是他,上次赵逸和她在客栈被那伙人追杀,他就是那帮人的老大。
黑衣人越围越紧,云初梦慢慢后退着。刀起剑落不过瞬间之事,一片混乱中张侍卫便迎了上去。
云初梦她们瑟缩着退至角落,看着张侍卫忽举起利剑一剑贯穿一个黑衣人的心脏,但他却未及防御被割开一道一尺来长的大口子。顿时鲜血涌出,染红了整个后背。
黑衣人慢慢围紧了他们,但张侍卫的动作却慢慢迟缓了下来,身上不多时又舔了几道伤口,银晃晃的剑光闪得她睁不开眼,一道道鲜红刺得云初梦胆战心惊。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蓝汐他们都会死,云初梦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试图冷静下来,她必须做点什么。
放开蓝汐,云初梦跨前一步,扬起脸,直盯门口的黑衣人,大声说道。
“放了他们,我可以跟你们走!”
显然被云初梦的话震住,在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张侍卫以剑支地,诧异地看向她,身形仍有晃动。
黑衣人身未动,只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出口的话满是不屑:“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杀了他们,我照样可以带走你!”
云初梦皱紧了眉,牙齿紧咬嘴唇,片刻一股血腥味直冲口鼻。狠了狠心,云初梦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一头青丝垂落顿时身后,下一刻,簪尖直抵喉咙,云初梦的眼中露出狠绝。
“如果你想带回去一具尸体的话,大可请便!”
“云姑娘!”
“姑娘!”
“姑娘!”
三个声音同时传来,云初梦微转了头,对蓝汐和陌颜露出一个笑,再次转回头来时,眼中红光一片。
“你威胁我?”
黑衣人终于挪动了步子,向云初梦走近,所到之处,人自然分成两道。
“不敢!”银簪用力一刺,血流了下来,但云初梦并没感觉到疼,嘴上甚至还带上了点点笑容。
“我只想让他们安全离开!”
看云初梦真把簪刺向自己,黑衣人明显一怔,锐利的眼睛紧盯住她,似要将云初梦看穿。
云初梦挺直脊背,坦然接受他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闪。顿时,连空气都静得诡异。
僵持维持了很久,最终黑衣人才开口,声音却比之前更冷上几分。
“放他们走!”
“云姑娘,不可!”
“姑娘!”
“姑娘!”
“走!走啊!”我大喊。
“姑娘你?”蓝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快走!如果你们不想看我死的话,就快点走!陌颜,带蓝汐走啊!”说到最后一句,云初梦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身后寂静下来,过了很久,只听到重物碰地的声音,一、二、三,清晰地敲打在心上。
陌颜拽起蓝汐从云初梦身边走过,晶莹的泪水爬满了她整张脸,但她却没有再看云初梦。张侍卫跟在后面到了云初梦身边,没再挪动步子,眼中闪着坚决的光。
“张大哥,保护她们离开,求…你了!”云初梦笑得惨淡。他撇开了视线,过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他们马匹的声音消失,云初梦仍保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盯住黑衣人,云初梦一字一句地开口:“希、望、你、说、话、算、话!”
说完银簪掉落,云初梦顿时委顿在地,意识也随之消失。
云初梦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普通的木床上,浅蓝色的被褥,白色的帐子,一点都没有特别之处。云初梦动了动脖子,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使她忍不住叫出声。
“这么怕疼,还扎那么深,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满含讽刺的声音冷冷传来,使云初梦打了个寒战。屋里有人?
云初梦惶恐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因为有帐子的关系,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轮廓坐在桌前。回想起昏迷前的情景,云初梦无奈地勾起了嘴角。怎么忘了,她现在是被人挟持了。
挣扎着坐起身子,使自己靠在床头,一手掀开帐子,看向桌旁的人。
他着一身玄色长袍,头发高高束在头顶,年纪看来不超过三十岁,如鹰般的眼睛此刻正好对上云初梦的视线,剑眉微扬,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云初梦开门见山地说道。离开汴京客栈后,云初梦几乎把自己和赵逸遇刺的事情忘了个精光。但这回竟又要抓她?云初梦相信这绝不是意外。
他站起来走到云初梦面前,深褐色的眼睛紧盯住云初梦,嘴角的弧度在放大,眼中却毫无笑意。
“你不知道我为何要抓你?”
云初梦狠狠瞪他。真是莫名其妙,云初梦自从出了山庄,想想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不用说得罪什么人了。现在抓了她反问起来,有没有搞错?
突然,他一把掀开的被子,扯着云初梦的胳膊,云初梦被吓得大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