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梦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纠缠,只好把嘴张开,一颗黑色的药丸轻轻落入了口中。
“你怎么还不走?”云初梦吞下药丸,发现祈风正盯着她看。
“你刚不是想找人帮忙吗?”祈风面无表情。
“什么?”云初梦话音未落,被子突然被掀开,祈风将她拦腰抱起,径直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云初梦挣扎着,右手狠狠往他胸前砸去。结果扯动了肩上伤,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别吵!你想让所有碧水宫的人都听到吗?”祈风压低了声音,里面似有怒火。
真是莫名其妙!又没惹他,他生个那门子气?云初梦瞪了他几眼,索性不再动,反正有人帮忙,总比没人强。
走出殿门时,发现两个小丫鬟正靠坐在墙上,闭着眼睛,低垂着头。云初梦脑后一滴冷汗,难道祈风对所有碧水宫的人都用了蒲香?
穿过回廊,祈风已到了她的房门口。就在云初梦疑惑他怎么知道这是她房间时,门被一脚踹开,人也到了床前。可是他却没有把云初梦放下。
“喂!快把我……”云初梦一句话没说完,抬头对上他的眸子,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祈风的眼中忽明忽暗,深褐色的眼眸比平常深了几分,里面似乎还有跃动的红光,看得云初梦的心莫名恐慌起来。
此时云初梦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着了一身白色单衣,左臂更是裸露在外,在淡淡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贴在她腰上的手散发着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将她的皮肤灼痛。
云初梦一动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惧,人也僵硬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祈风眼中的暗潮才慢慢退去,脸也恢复成原来冰冷的模样。
祈风将云初梦放到床上,转身去桌前点灯了。云初梦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暗暗吐出一口气。
室内一下子亮起了昏暗的光。祈风重新走回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伤口给我看看。”
云初梦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连忙拉过被子,紧紧抓在胸前。
“难道要我动手?”祈风微眯起眸子,“快点侧过身去!”
被他盯得身上一阵发寒,云初梦只得悻悻地转过身去。
祈风在云初梦身后轻轻解开了肩上的绷带,动作轻柔的都令云初梦诧异。
过了会儿他的声音才重新传来。“骨头已经归正了,就是还有些肿。”
云初梦感觉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肩头晕开,倒是说不出的舒服。涂完药,祈风又帮她把绷带包上,声音也不复之前的冰冷了。
“你怎么弄的?”
云初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出口的话满含讽刺。
“还不拜大人你所赐?宫里娘娘争宠,我一小丫头无故被牵连,这不是很正常吗?”
祈风在替云初梦包扎的手微微停顿了下,但并没有说话。
待帮云初梦弄完,竟然还好心地拉过一边的被子替她盖上。
“你睡吧,我走了。”说完,不等云初梦转身,人就消失了踪影。
怪胎!真是怪胎!云初梦又一次在心里骂道。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云初梦醒转了过来。动了动肩膀,发觉已没有昨天那么疼,看来祈风的药还挺好使。
估摸了下,该是伺候江挽筝梳洗的时间了。于是云初梦爬下床,收拾完后,便向江挽筝房间走去。
还未走进门,迎面撞上了连翘。
“小梦!原来你在这儿。你怎么下床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云初梦脸待笑容答道。
“那怎么行,太医说了,要好好休息,快回去躺着吧。”连翘推搡着云初梦,云初梦无奈只好转身往回走。未走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连翘。
“连翘姐,娘娘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后发现你不在床上,还训斥了我们一顿呢。”
云初梦愧疚地笑笑,刚想说话,连翘却一脸得意地继续道:
“你不知道吧,蓉妃被降了品阶呢。以后要改口叫蓉昭仪了。”
云初梦一脸惊讶:“蓉妃真被罚了?”
“是啊,像她那样心肠毒辣的女人,早就该遭报应了。降成昭仪还算便宜了她!”连翘愤愤说道。
“听说以前两个有孕的美人突然小产也是她动的手脚。不过,以后她可再也嚣张不起来了。”连翘抿嘴一笑。
云初梦垂睫若有所思。后宫争斗真的是太可怕,斗得你死我活,那些后妃真的是愚蠢。这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明争暗斗,用尽心思,其实也是可悲的。
“小梦?”连翘的声音把云初梦思绪拉了回来。
“啊?怎么了?”
“你昨晚怎么回自己房里了?我今早来看你,发现你不在,都把我急死了!”连翘担忧地看着她。
云初梦有些尴尬地笑笑,原来以为连翘对她深有敌意,其实她还挺关心自己的。
“我怕娘娘晚上回来,而且我一个丫鬟睡在主子床上总是不像话的,所以醒来后就自己回了房。”
连翘释然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就多虑了。”连翘神秘兮兮地凑近云初梦,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昨晚啊,娘娘一直在清辉殿。到今早才回来的。”
云初梦不解地看着她,清辉殿是栗祁的寝宫,每次招寝都在那儿,即使江挽筝昨天留那儿了,也正常吧。
像是看出了云初梦的疑问,连翘眼睛笑的弯弯的,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
“清辉殿平常是不允许妃嫔留宿的,娘娘可是第一人,可见皇上对我们娘娘有多宠爱,说不定,以后娘娘还会当皇后呢!”
“皇上还没有皇后吗?”云初梦惊讶地问出了声。不过想想,进宫后确实没听过有提到皇后。
连翘对云初梦少见多怪的样子不以为然,但还是详细对她讲明了。
“皇上还没册立皇后。原来品阶最高的就是娘娘和蓉妃。现在嘛,娘娘基本上就是后宫之主了。”
云初梦愣愣地点了点头。看来,栗祁对江挽筝倒真不错。别看他的样子薄情寡然的很,原来也有真情意切的一面。
下来几天,云初梦成了个真真正正的大闲人。自从蓉妃那件事后,连翘对云初梦殷勤有加,这不让她碰,那不用她干,一个劲地劝她多躺几天好好休息。
云初梦无奈,只好躺回床上,继续“养病”。
江挽筝也来看过云初梦好几回,可一看到她仍然绑着绷带的肩膀,就忍不住眼泪汪汪。
打那之后,她对云初梦更加亲切,有时还会和她说说私房话,较之主仆,两人倒更像是朋友。
栗祁在那晚之后就没再来过了,想想他也不会那么好心,难道要他学江挽筝来探病?简直是妄想!
躺到第四天,云初梦决定继续艰巨的任务去凌烟阁找书。
哎,这几天睡得太多了,以至于一到晚上精神就特别好。
顺着御花园的小道,轻轻松松到了凌烟阁。令人意外的是,阁外竟然没有侍卫把守。
这才想起来栗祁现在允许云初梦光明正大地进去了,只是云初梦在那天之后没再来过。
先不管那么多,云初梦迅速打开门,端了盏灯,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
上回是找到哪儿了?云初梦边想边往里面走,穿过一个又一个高大的书架,当走到第四个书架时,突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云初梦吓了一大跳,但并没有叫出声。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来人的脸。
没好气得把烛台往地上一放,也不看他,径直开始翻书。
来人对于云初梦完全把他当空气似乎很不满,走近了几步,声音中压抑着隐隐怒火。
“这就是你看到朕的态度?”
云初梦眼皮都不抬,缓缓开口:
“皇上只说让我来找书,可没说让我来跪拜您。”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云初梦翻书的声音清晰可闻。云初梦有些后悔对栗祁这么说话了。
毕竟他是皇帝,习惯了别人对他顶礼膜拜,怎能忍受有人如此藐视他?
云初梦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又逞一时口舌之快,好果子吃得还不够多吗?
然而,就在云初梦犹豫要不要补救一下时,栗祁却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云初梦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也想不通,有人被损了,还可以发笑。真是怪人!
栗祁慢慢止住笑,剑眉微微挑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弯下腰凑近云初梦,压低了声音对她开口:“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朕说话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浮上面颊,使云初梦的脸一阵发烫。不着痕迹地撇开头,淡淡开口:“谢皇上夸奖!”
“哈哈哈哈!”栗祁又一次笑了起来。
云初梦忍无可忍地站起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分贝。
“喂!我说你好好的寝宫不呆,不会就是来这发笑的吧?如果你真的很闲,还不如来帮我找书!”
听了她的话,栗祁果然止住了笑,但眼里的笑意仍在。煞有介事地瞅着架上的书,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怎么找?”
啊?云初梦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位大哥还真把她的话当真了?
云初梦头痛地抚上额头,嘴角也有些抽搐。
“皇上!请不要折煞奴婢的阳寿了,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栗祁疑惑地看着她,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云初梦叹了口气,无奈地走到他身边,想将他往外推。可推了半天,他却纹丝不动。
云初梦柳眉一竖,双手叉腰,做出泼妇骂街状,声音也尖锐了起来。
“栗祁!你究竟想怎样!”
栗祁一瞬间楞掉。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微眯着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完了!一时脑热,又说错话了,居然还直呼皇帝名讳!真该狠狠扇自己一个嘴巴。
扯着衣角,讪笑着,云初梦退开两步,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讨好些:“皇上,您看这也不早了,您日理万机,还是早些回寝宫休息吧。”
“你的伤好了?”栗祁已经恢复了常色,波澜不起地开口。
啊?这回换她脑子短路了。完全跟不上这位帝王的跳跃思维。
“嗯……差不多了吧。”回过神来,云初梦支支唔唔道。
“那跟朕来个地方。”栗祁扔下这句话,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云初梦没办法,只得跟上脚步。
出了凌烟阁,栗祁一直往前走,就在云初梦疑惑他要将自己带到哪儿去时,他们已到了一个门口。
推门进去,绕过屏风,穿过一个小间,眼前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此时云初梦才发现,栗祁居然把她带进了上书房,而刚才她们走的门正是上书房的后门。
在一个书架前站定,栗祁伸出手,转动了书架上的一个青花瓷瓶。
就在云初梦不解他要做什么时。“轰隆隆”书架缓缓向旁边移开了,一个约高两米,宽一米的通道赫然出现在面前。
密道?
像是知道云初梦在想什么,栗祁轻点了下头。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了。
“走吧!”然后身影没入通道。
云初梦愣了片刻,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跟着栗祁走进密道,才发现它是延伸向下的。通道两边点着蜡烛,将有些狭小的空间照得很明亮。
栗祁走在前面,始终沉默不语。虽然她很想问他,究竟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可是,对于这个皇帝,云初梦是真看不懂。于是,窄窄的通道里只回荡着她和栗祁的脚步声,突兀而诡异。
幸好没走多久,栗祁就在一扇已经退色的朱漆门前停了脚步,云初梦诧异地看着他推门进去,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然而当云初梦走进那扇朱门后,她终于知道栗祁为什么要带她来这儿了。
“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书啊!”云初梦惊叹出声。
朱门后面是一间宽敞的石室,里面摆放着三个大书架,每个书架上的书都积满了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