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一常说是一家人,那定然是觉得皇家人是有情的,毕竟赵堇城也仅是先帝大皇子所出。
但现在说是一家人,难免会有些讽刺的意思。
而旁边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端王赵岷却突然开口了,拧眉看了一眼太子,他当下便道:“皇兄,您这话说得不太妥当!”
这义正言辞的模样,若不是因为知晓这人也是有异心的,还当真会以为他会那般好心要做个正义之人呢!
而赵然当下便冷笑了一声:“怎么?难道在二皇弟的眼里,堂兄与咱们无亲?”
“皇……”想说话反驳,赵岷却似不知晓当说什么似的,咬了咬呀,一副脸被急青了的模样。
赵然瞧着,当下便翻了个白眼,暗骂赵岷蠢。
其实……到底是谁蠢,也是一目了然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必要在人家一失足的时候,就跑出去落井下石。
赵然与赵岷相比,赵岷是聪明的。
他就是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帮着赵钰说话。
因为赵钰之事已经定了型,不论说什么,他都会受到处罚,老皇帝就算是再想包庇赵钰,那也得给赵堇城一个说法不是?
而这次之罚,也不可能让赵钰永远翻不了身,故,与其做个坏人,让本来关系还未闹僵的与你真正的拔刀相向,还不如做个好人,就算人家不领情,自己在外人面前,也能赚得一个好点儿的名声不是?
这是赵岷心中所想的。
赵堇城也难得抬了抬眼皮,瞧了赵岷一眼。
这人倒也不愧是大宋第一厚脸皮的人,就算是别人落马,他只负责看个热闹就成,都能闹一出感情戏来。
老皇帝到底也是个成精的狐狸,一听到太子这话,当下便拧了眉。
随之再和善的瞧了一眼赵岷。
赵岷低着头,做难过状。
老皇帝眼珠一转,似又在盘算着些什么,看了下头的朝臣许久,议论声只增未减,下头的声音越来越大,老皇帝也清楚的听到了下头群臣为赵堇城打不平的声音。
而当事人倒是好,跟块木头似的站在旁边,就好像群臣所议之事儿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老皇帝不傻,就现在这种情况,他若是不给赵堇城一个完美的交代,那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这种棘手的事情老皇帝会主动出头么?当然不会,于是乎,老皇帝叫了赵堇城一声,直接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赵堇城。
“城儿啊!此事受委屈的是你,你说,你想让朕怎么解决?”
这面儿上是想给赵堇城特权,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是,实际上老皇帝是借着由头给赵堇城施压。
原本赵堇城以为,这老皇帝为了防止他那些个儿子,所以会暂且拉拢他的,先前的事情迹象都有老皇帝对赵堇城主动示意的意思。
但是现在……怎么?老皇帝当真是想将自己弄得很孤单?
借于老皇帝的这行为,赵堇城倒是更深刻的理解到了,何为最是无情帝王家及伴君如伴虎了。
他这一首锅甩得好啊!表面上为了补偿他,实际上是变着法子让他得罪人。
老皇帝精,赵堇城就不精了?
当下便拧着眉头,弯身对着上头的人鞠了一躬,赵堇城低着头,目视地面道:“臣听君之命,君命,臣莫敢不从!既然皇上不知如何定夺,那依臣之见,那便就此算了吧!”
算了?
因为赵堇城的这一句话,全殿都就炸开了锅似的!
再怎么说赵堇城也是当朝大功臣,被他老皇帝的儿子欺负成那样,说算了就这么算了?
那怎么可以?!
当下便有人站出来为赵堇城抱不平。
“皇上,怀晋王宽厚大度,视重与皇族亲情。臣备受感动,但此事亦关乎着我大宋法制,即便是刁民无礼私闯官宅,也是得受重罚的。失命也不足为奇!但皇子,作为皇上之子,若是带头如此,不加以施惩,定会引起百姓不满,亦会让一些不服朝中法制之刁民有机可趁,亦是难以说民呐皇上!”
这个道理,老皇帝哪会不懂啊?但是懂归懂,下头身板站得笔直的人不听,他又能如此?
赵岷是个聪明的人,瞧着下头闹成这样,眉梢微动,就乖乖的站在旁边瞧这一出好戏了。
只是面上还是做烦恼状。
但太子就不一样了,瞧着这事儿闹得这般开,当下也是喜由面来,这出好戏真真儿是瞧得他不亦乐乎!
老皇帝这下子有些为难了,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便又捕捉到方才那位大臣的话中之意。
当下便问了一句:“爱卿方才说,百姓如此作为,失命也不足为奇?那爱卿的意思是,要让朕拿自己儿子的性命,给怀晋王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那老臣也只是顺口一提寻常百姓之事儿,没有想到老皇帝的思想这活跳跃,当下便吓得老脸一白,连忙跪下磕头:“皇上明察,老臣绝无此意!”
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呢,结果下头一直不怎么吭声的当事人,却突然开了口:“皇上,您民莫要为难李大人了,此事儿于微臣来讲,说不生气,那自是假的,但再怎么说,平王殿下年纪尚小,不懂事,臣能理解,只是外头的百姓就……”
年纪尚小?弱冠都过了的人,年纪还小个鬼啊?!
殿上的人又不是傻子,都知晓,怀晋王此说法,是为了给老皇帝一个台阶下呢!
老皇帝也是要面子的人,赵堇城既然给了他这么一个好台阶,他自然是要顺着台阶下来的。
当下便沉默了一会儿,黝黑的眼睛子转了转,似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便道:“此事到底也是钰儿做得不对,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所谓养不教,父之过,钰儿作出此行为,也都怪朕没有教好,故朕念及钰儿先前辅政有功,便施以轻罚吧!各们爱卿可有异议?”
老皇帝都这样说,其它臣子还敢说些什么?
难道当真要将老皇帝给教训一顿?当然是不可能的。
当下群臣便连忙给老皇帝作揖:“圣上英明!”
瞧着群臣附应,老皇帝神色倒也轻松了些,当下便又问了一句下头没怎么开过口的另一当事人。
“钰儿可认此罚?”
赵钰已经做好了更惨的打算,但自家父皇还是施以援手帮了他一把,已是让他意外了,他中还会有什么异议?当下便将礼行得更端正了,赵钰道:“儿臣认罚!”
早朝散,群臣纷纷退出了大殿。
但老皇帝却将他那三个儿子都叫住,留在了殿中。
赵堇城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的,下了朝后,便自顾自的往外头走。结果刚出大殿没多久,便有人叫住了他。
叫住他的人并非是别人,正是若虞那所谓的义父,丞相大人!
安易山当下便叹息了一声:“那到底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对平王殿下有所偏爱,倒也是正常得很,王爷还是莫要放于心上的好!”
赵堇城闻声,当下脚步便是一顿,转头,平静的看着安易山,问了一句:“丞相大人是从哪里看出,在下将此事放于心上了?”
这话问得,安易山倒是有些尴尬了。
话题进行不下去,便更加尴尬了。
赵堇城也不太想与安易山多呆,当下便拱手对着他行了个礼,然后道:“在下有事,得先行回府了,丞相大人自便。”
说罢,也未等安易山回应,赵堇城直接甩了甩官袍大袖,撩起袍子,迅速的下了阶梯,往宫外走去。
安易山瞧着人走远后,脸上方才的笑容渐渐的收了起来,又似在思考着些什么。
赵堇城今日是乘坐马车来上的早朝,一出宫门,疾风便牵着马车走了过来。
一瞧着自家主子,当下疾风便问:“主子,今日之事未在计划之内?”
微微摇头,赵堇城道:“先归府吧!”
说罢,便上了马车。
若是今日安易山不来与他搭话,赵堇城倒还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人物。
先前知晓若虞身份后,只想着怎么帮她完成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去了,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好周围的人。
而今日安易山主动上门,倒是引起了赵堇城的注意。
当年定远侯府出事的时候,京城闹得很大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当朝丞相!因为,当年的侯夫人,正是丞相安易山的亲姐姐!
既然是亲姐姐,当年侯府出事的时候,为何安丞相并没有作为?难不成只是单纯的为了自保?
但自保……好似也有些漏洞,若当年安丞相不帮是为了自保,那么,冒险收留若虞,又是怎么个意思?
要知道,若虞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即便他是丞相,也会受到牵连的!
那么,这丞相收留若虞,到底只是单纯的对亲情心软了,还是别有用心?
想起府中那时常挂着假笑的女人,赵堇城眉头又蹙深了些。
不觉中,赵堇城到了府,来到了若虞的院子,刚一进里头的主屋,就有一团白色的东西直接向他扑来,扑了个满怀。
正想开口说话呢,怀里头的东西却突然抬头,盈盈的目光,笑意都达了眼梢,她道:“王爷,您早朝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