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形容女子那一双眼睛呢？

冰冷，锋利，孤傲，还有……没得感情？

沈皓穹眼神瞬间亮了几分，他能感受到，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子，跟他是一样的人。

一样杀过很多人的人。

当然这种感觉并非由杀人多少而决定，而是，性情。

直觉带来的感官，沈皓穹向来坚信不疑。

那女子一口血吐出后，只与沈皓穹对视了一瞬，便毫无征兆的晕倒了过去。

沈皓穹莫名有些忐忑，对叶怜卿问道：“她这是生而复生，还是诈尸了？”

“都不是。”叶怜卿摇摇头，说道：“她没有死，只是少了一颗心。”

“少了一颗心？”沈皓穹显然不太明白，这和死有什么区别。

看出他的疑惑，叶怜卿解释道：“她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被人挖出心脏之后，陷入龟息之境，身体又被葬入那处冰湖，那是万年寒玉矿脉散出的灵气凝结成水而形成的湖泊，身体机能得以蕴养，此番阴差阳错，倒使她功法大增，又进一层。”

“她，到底是什么人？”

叶怜卿看向他，说道：“在其他人眼里，是一个江湖中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被负心人抛弃的可怜人，至于你，要看你怎么认为了？”

“我？”沈皓穹有些不明白。

“对。”叶怜卿解释道：“有兴趣把她带在身边吗？”

“你把她救起来，就是为了让我带着她？”沈皓穹被叶怜卿的意思弄的更懵了，他显然无法理解这个在他看来相识不过两三日的女子的用意。

叶怜卿点点头，继续说道：“她现在应该失忆了，这是她这个功法唯一的后遗症，你要是能带走她，对你来说，算个帮手。”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如此帮我？”沈皓穹盯着叶怜卿的神情，问道：“你说你在山崖上救我回来，你连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为何帮我？”

“我有说我不知道吗？”叶怜卿略带傲娇的看他一眼。

“你……”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够了。”叶怜卿的声音略带沉重，沈皓穹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伤感，却更加的不明所以。

这个女子，太神秘了些，她好像对自己很了解，但，言语间，又不透露分毫。

沈皓穹向来没有挖掘别人喜好的习惯，点点头，便不再多问。

叶怜卿深深看他一眼，说道：“我有事，需要离开，你……应该也有事需要处理，待那姑娘醒来，自行离去即可。”

“我怎么出去？”沈皓穹显然没忘记，这山里迷宫，他实在没辙。

叶怜卿道：“你若真想走，自然能走。”

沈皓穹又问：“你既这般说，我信你。对了，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叶怜卿往床上女子撇过一眼，道：“你叫她东方即可……”话未说完，她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沈皓穹，只道：“我该走了，你，日后小心。”

说罢，女子逃似得出了门，沈皓穹还要追问，一出门，却没了人影。

“叶姑娘？叶怜卿？”呼唤两声，却未见人影，沈皓穹叹了口气，感觉心头有些怅然若失的沉闷，却不知是何缘由……

待他回头进了竹屋，却见空气之中无故滴下两滴晶莹的眼泪……

曾话携手白头相爱相知，如今空留余恨，与君照面，君不识。

而此时，皇都，皇宫，御书房。

沈沣端坐书案前，砚台朱笔端正摆着，如山的奏折堆砌一旁，他却看也不看，摆在案前的，只有一副展开的画卷。

画中女子，不过十八芳华，却已梳起妇人发髻，于一片庭院中的树下，笑的婉约，一双秋水似的眼眸，显露着她的欢愉。

大周皇帝伸出手，用拇指细细抚摸着画中美人的面容，眼神放空了去，却回到皇后生产那夜……

在接到皇后临盆的消息前，他正会客。

一位不速之客。

“你，你是何人？”

沈沣刚批复一本奏折，正要收起，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正在自己案前的一名白衣女子。

按周律，不论官员嫔妃，需由皇帝近身太监传达请求，再由皇帝同意，才能入殿，不经许可而入，视同弑君谋逆之罪！

皇帝问完这句，正欲宣殿前侍卫进来拿人，却不料，张口，竟说不出话来，也丝毫动弹不得！

此时，那突然闯入的蒙面女子开了口：“你的皇后，今夜临盆，将诞下一名皇子！”

皇帝的怒气消失大半，转而又生了疑惑，这女子，到底想说什么？

“但，他寿命不到一年，便会夭折。”

“我能保他的命。”

“但他会当二十年傻子。”

“你可愿意？”

接连几句话，让这位皇帝的心情如坐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

孩子。

他和皇后无忧的孩子！

沈沣很爱苏无忧。

有多爱呢？

为娶富商之女出身的苏无忧为正室，他忤逆了病中的先皇，为立她为后，他以不登基威胁朝臣。

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弹的沈沣认定眼前女子绝非凡人，对于她的话并不怀疑，听闻皇后能为自己诞下一子，沈沣欣喜若狂，却不料还未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竟得知自己与爱妻之子寿命不过一年便会夭折，他第一个担心的，却是爱妻将如何难受？

那是她十月怀孕耗尽心血为自己生下的孩子啊！

紧接着，女子一句能够保儿子性命，沈沣立马回过了神，他想知道代价是什么，毕竟，女子出现在此，告诉自己这样的消息，定有缘由！

二十年的傻子。

沈沣笑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能动了，他立马说道：“只要能保他性命，朕定然护他一生安稳，烦请仙人出手相救！”说罢，堂堂皇帝，竟冲女子拱手而拜！

出乎沈沣意料的是，女子只留下一句：“记住你自己的承诺便好。”便转身离去，再无其他的要求。

可那仙人，却未告诉他，爱妻，却不能陪伴孩子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