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林旬心中的疑惑，艾西古悠悠叹息道：“异界的小友啊！我们艾拉雷亚大陆的生命体是与你们完全不同的存在。或许对你们来讲，受到严重伤害、断肢、甚至是死亡都只是创世神量化的东西，你们在这个世界里只要付出极小的代价就可以无限重生，而我们受到致命伤害后，单靠生命之神赐予的治愈力量是无法挽回性命的……命运从来不是公平的，生命也不会是平等的。”

说完这番话，艾西古苍老的面容似乎又苍老了一分，缓了片刻后，接着说道：“两位，霍尔的血液内掺杂了大量毒素，已经随着血液的流动深入心脏，我的治疗能力有限，只能暂时吊住他的性命，再过一时半刻怕是撑不住了……愿生命之神永远庇佑着你们，弥塞拉……”

艾西古深深的向着霍尔鞠了一躬，“弥塞拉”是古神语，意为“生命不朽”的含义，而后回到了神台前继续祷告，将霍尔生命最后的时间留给伊莎和林旬。

“伊莎……”几近濒死的霍尔在治疗术的加持下，暂时恢复了生气，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声音充斥着无力和虚弱，似乎想睁开眼睛看清人生中最后的景色都是那么的困难，只能勉强抬开眼皮看看眼前心爱的人儿。

“霍尔……不要浪费体力说话了，我带你去我父亲那里，让他请供奉的神官给你最好的治疗！给你服最好的药！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伊莎听到霍尔的声音，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滑落下来。

“你的父亲……他应该不会认可我吧，一个出身低贱的平民，而且恐怕最好的神官也无法拯救我了。”霍尔自嘲一笑，但他渐渐僵硬的面颊已经不允许他做任何表情，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嘴角上扬，哪怕只是想摆出最后的洒脱笑容，让他心爱的女人不要为自己伤心，他连最后的告别也只能仓促的表达。“对不起，伊莎。没能完成对你的承诺，忘记我吧……不要伤心，会有更好的男人陪伴你走完一生，但我还是想说……我爱你……”

霍尔攥紧伊莎的宽厚手掌悄然垂落，瞳孔中的神采渐渐消散，双目无神的盯着教堂穹顶的生命之神浮雕，浮雕上镌刻着生命之神拯救众生的神圣姿态，或许他在弥留之际还期待着生命之神降临拯救的生命，可生命之神的存在终究只是流传于世的古神传说罢了……

“不！！霍尔……不要吓我，求求你！求求你！醒一醒！求求你……求求你……”伊莎轻轻摇晃着身体渐渐僵硬的霍尔，随着霍尔的死亡，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蔓延开来，变成令人心悸的紫黑色，但伊莎摇晃霍尔的力量越来越大，撕心裂肺的哭喊却逐渐微弱，还在幻想着能够唤醒身边的爱人，可是无论她如何的哀求、哭泣、叫喊，她心爱的霍尔都永远回不来了……

在一旁默默旁观的林旬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这或许是生而为人的同理心，面对他人的悲戚，自己同样会感同身受，要说与NPC不过是一面之缘，放在以往的游戏里，即便有任务的羁绊碰到这种屡见不鲜的生离死别，他也没多大感觉，但《神谕》里的NPC太过真实，伊莎和霍尔就像两位真实存在的人类，他们的语言、神态和不甘都在诉说着两人之间不舍的爱……

愧疚？

无奈？

林旬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态，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速度在快一点，霍尔就会得救？如果不去研究杀死霍布森会不会节省几分钟？林旬不断的质问着自己，进入游戏的第一天，这已经是他遇到的第三场死亡剧情，从离洛到泰勒，再到面前的霍尔，如果再算上蒙奇和艾斯……他只感觉自己的内心愈发沉重。

……

“叮——任务【紧急救援】失败，小霍尔最终死亡，白马城声望扣除20点。”

“叮——因为间接造成挚爱之人的死亡，伊莎·艾迪对你的好感度降低20点，目前好感度为：-10，处于厌恶状态。”

“叮——任务【霍尔的请求】失败，小霍尔因意外事件死亡，白马城声望扣除20点。”

……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砸向林旬，宣告着两个任务同时失败，虽然惩罚不严重，但看着手中限时道具【致小霍尔的一封信】，林旬还是感觉自己愧疚难当。

系统没有因为任务失败回收这个道具，他也没有拆开信件，而是轻轻的放在霍尔脚边，这封信可能包含着老霍尔对小霍尔的关怀和父爱，他没必要、也没资格去这封信，就让它成为小霍尔最后的陪伴之物吧。

做完这件事，林旬没敢继续打扰伊莎，毕竟现在伊莎对自己是厌恶状态，主动撞枪口搞不好会再次降低好感度，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NPC好感度的事件，或许在老霍尔身上也会发生好感度降低的事情，但根据游戏的设定，现在老霍尔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悲伤的消息。

临走前重新用慎重判断了艾西古和伊莎的信息状态，确认两者种族显示都是“人族”之后，林旬选择默默离去。可当他刚走出教堂，却闻到了那种熟悉的血腥气味儿，散发着淡淡香气混合着血腥味的独特气味，与莫布森所处的地下基地味道相似，但却散发着让人更加着迷愉悦的气味，是一种更加纯粹的高贵气息。

林旬仔细感知，10点的感知能力能够让他判断10米范围内的风吹草动，可除了艾西古的祷告声和伊莎的绝望哭声，以及周围的鸟虫等动物的鸣叫之外，再也感知不到其他生命体的存在。

环顾四周，依然如此，林旬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折身进入教堂直接找到了艾西古，“牧师大人，有件事想要请教一下。不知道教堂附近最近是否有吸血鬼等怪物出没？我刚才闻到了外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儿。”

“吸血鬼？此教堂是黎明王国开国国王乔伊斯一世于150年前亲自监督建造的第一座教堂，筑墙所用石料掺杂着圣母石混合浇筑而成，圣母石可是大陆上最好的驱魔宝石，别说是吸血鬼，就算邪魔族的巫师过来都要被这能量驱逐的退避三舍！不过，霍尔的死因正是因为中了吸血鬼的血毒，长时间积淤导致心脏被侵蚀，现在随着他的离世，体内的血毒爆发出来才会出现你说的奇特味道吧？”艾西古被林旬打断了祷告也不气恼，耐心解释了这座建筑的伟大历史与强大的驱邪能力。

血毒？

林旬的眼睛不安的到处乱瞟，似乎在教堂内部并没有闻到这种气味，而面前的艾西古和身后的伊莎都不可能是吸血鬼，身上没有沾染那种味道加上自身【慎重】特性的判断，这俩人应该不会是吸血鬼。

虽然心下狐疑，但林旬也不好意思将教堂翻个底朝天，不然就算牧师没有发怒杀死自己，恐怕以后白马城的守卫也会长期将自己定性为通缉击杀的目标。

舔着脸像艾西古牧师求了些击杀吸血鬼的圣水之后，林旬灰溜溜的走了，可当他再次出教堂的时候，那种奇特的香气却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