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屯村口,李凡开着自己的货车行驶在小路上。
耳边突然传来密密麻麻车轱辘压地和钢筋条晃荡的声音。
突然一声汽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个老大爷走到了货车车窗前,敲了敲。
李凡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四处一打量,心里猜出了大概。随即眉头一皱,摆摆手:“拉我这干啥?我可救不了他们,拉县医院去吧,那边有疫苗。”
“李凡,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村民们说道。
“肯定不能啊,都一个村的,送县医院去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我可不想再当一回农夫。”
李凡一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老大爷一把拉住:“李凡啊,你给治治吧,县医院的疫苗得多少钱啊?”
“不贵,一个疗程两三千吧,吃两个疗程巩固巩固就好了,以后还能预防。”李凡随口说道。
躺在驴车里的村民们也都苏醒过来了,一听这话,滚下了驴车。
一个个像是逃荒的难民似的,双膝跪地,双手扶地,朝着李凡爬去。
“你们这是干啥呀,说真的,我又不是咱们村的村医,也不治病了。”李凡狠心道。
这些个村民们流着眼泪,艰难的抬动着干燥到裂缝的嘴皮:“李凡,我们错了,我们不该不相信你,我们也是穷怕了,没有法子。你爷爷是个善人,你也是,瘟疫来了,求求你,救救我们!”
说着,这些村民竟对着李凡磕头。
李凡连忙躲开,摆了摆手道:“我可承受不住你们这样的大礼,我爷爷是善人不假,可也傻了一辈子。最近的事情也让我明白了,人善被人欺,啥话也不说了,我没有任何的义务帮助你们!”
“去县医院治吧,我不会给你们治病的!”
李凡的话让这些村民的脸又白了几分。
“李凡啊,我们都知道错了,我们以后改。当初马通说要陷害你,可都是我拉着的,我们是一时糊涂,能不能原谅我们?”矮个子村民说道。
“对呀,李凡,咱家这情况你也是了解的,两个疗程的药可要了我们的亲命了。就是大半年的庄稼也不能收这么多钱,况且俺们还得吃喝穿用,这要是存都得存好几年,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们?”一个浑身哆嗦的村民说道。
“体谅你们?没人体谅我呀,你们一个个的听风就是雨,信蛇神,继续信啊,让它来保佑你们,说起来我也是一个扫把星。那我这个扫把星就不碍各位的眼了,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何?”
李凡的情绪彻底爆发开来,躺在地上的几个村民们纷纷摇头。
“你们现在知道这病要命了,那你们想赚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拿不出钱就交命,在你们身上好受么?一个个看钱比命还重要是不是?那好,现在就给你们两个选择,要钱还是要命,我觉得挺好的呀。”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以后打死也不敢有这念头了,我们不是人,我们该死,李凡求求你,看在一个村的份上……”几个村民打着自己巴掌。
李凡还在气头上,指着他们又无奈的放下了手指:“行了,都别求了,我就算你们被高呆子,马通,黄山蛊惑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来熬药,但是……”
躺在地上的村民们纷纷面露喜色。
李凡却话锋一转:“天下没有吃白食的事情,对你们太好反而会让你们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所以这瘟疫药收费!”
这几天李凡的内心一直像是被针扎着一般,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事到如今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善到尽头反为恶!
一味的做好事会把别人的心态改变,让他们变的理所应当。
于是乎,李凡心里就琢磨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得了瘟疫的村民们一个个表情都木讷起来,呆呆的看着李凡。
“别这么看我,我这么做难道不是应该的么?”李凡抖了抖肩膀,无奈的说道。
这些村民的表情已经呆滞,猛的点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
“别太往心里去,我收的也是成本费,每个人的汤药卖八十元,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李凡叹了口气说道。
这些村民们又重归兴奋,感激的看向李凡:“谢谢你,李凡。”
“行了,你们等着吧,乡亲们帮帮我,把药分给他们。”
收菜门前又热闹起来。
收菜里面其实存了不少治疗瘟疫的药汤,所以李凡他们可以直接拿出来,给这些得了瘟疫的村民们喝。
药的效果十分显著,几个村民喝了一口,当场恢复了神色。
但是又因为患病时间过长,所以病根重,没能立刻恢复。
不过他们喝完药之后,可以自行走路了。
李凡给他们分了药,就让他们回去了。
这些村民回去后,从家里拿了钱支付给李凡当做医药费。
却被李凡给拒绝了。
这些村民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一个个热泪盈眶,徘徊在收菜周围表示感谢。
也许他们再也不会信什么蛇神了。
这时候排队的轮到了马通和黄山……
马通一副苦瓜脸,率先凑了过来。
黄山也是满脸陪笑,只不过这笑容十分僵硬,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虚假。
无奈,现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去恳求李凡。
“李凡,我的,我的药。”马通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道。
“你?我可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去县医院吧,你们两个我绝对不会医治的。”李凡毫不留情的说道,转头就走。
黄山连忙一把推开马通,冲了上来:“李凡,是叔错了,你原谅叔一回吧,不让你救我,你就救救我闺女和我老婆吧。”
“那是你的事,不都说了么?县医院有疫苗,我可没那闲工夫做什么大善人。”李凡说着已经走进了李凡家里。
“李凡,求求你,叔跟你跪下了好不?叔真的错了,你看我家的家禽家畜害了疫病,已经卖不出去了,这要是再拿钱打疫苗,蕊儿的大学就上不了了。”黄山哭求道。
“和我有关系么?”李凡声音冰冷:“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农夫与蛇,你这条蛇我可不敢再碰第二次。”
李凡转身就走。
黄山红肿了眼睛,他彻底绝望了。
“完,完了!”
黄山两眼一抹黑,差点晕倒过去。
马通整个人也是像脱水一般,拉住了黄山的腿道:“黄山叔,求求你,把我也救了吧。”
“谁有功夫管你的死活。”黄山万分悲伤,一脚把马通给踢开了。
他陷入了忧愁和无尽的后悔。
李凡不肯帮,难道就只有县医院一条路可以走了么?
“人命重要。”黄山咬咬牙,心中盘算一下。
多年的积蓄可以支付起疫苗的费用,黄蕊上大学的学费和前几个月的生活费也能拿出来,只是拿出来之后他们家就要陷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处境。
“紧衣缩食也得让蕊儿上学。”黄山心中打定了主意,黄蕊是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出去卖血也得让她上学。
“如果不得罪李凡,绝对不会沦落到如此的窘境,算了算了,别人没有帮助我的义务,一切都是我自己自作自受。”黄山看着李凡家大门,顿时感觉揪心的痛。
“爹,爹。”黄蕊在平车里突然出声了。
“咋了,蕊儿,爹在这哪。”黄山流泪道。
“李凡不愿意帮咱们么?”黄蕊嘴唇苍白,不过还是咬着牙倔强的起身。
黄山痛哭流涕,重重的点了点头。
“咱们不让他帮,先治好娘,对了,要不寻寻别的村的中医?”黄蕊说道。
黄山一听:“这可是瘟疫,别的村的中医能有法子?”
“说不定,试一试吧,医者仁心,他们肯定不会见死不救。”黄蕊抬起沉重的眼皮,她此时心中埋怨李凡。
“对了,邻村的袁老中医,他说不定有法子,我去求他!”黄山像看到了希望。
老山屯距离清泉村中间隔着一座山,有几条路,不过都是崎岖的山路。黄山不愿意刘翠和黄蕊受到这样的颠簸,于是决定亲自去请。
山路环绕,黄山走了十几里,才到了清泉村。
他满脑子都是黄蕊和刘翠的病情,也顾不得休息,直奔清泉村医务室而去。
走到医务所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没了力气,瘫倒在了门口。
袁修正在看报纸,见状,连忙摘下了老花镜,走了过来。
“孩子,孩子,你这是咋了?”
“老大夫,救命啊!”黄山流泪道。
“先喝口水吧。”袁修用搪瓷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黄山。
黄山接过杯子,猛喝一口,呛了几口水,泪水源源不断。
深吸几口气,才慢慢缓过来。
“我们老山屯发了瘟疫,如今我媳妇,我闺女都病倒了。起初我以为是普通的发烧,却没想到却害了这样要命的病!”黄山诉说道。
此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袁冰洁背着药篓回来了,黄山的话自然是听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心中顿时感觉有些奇怪。
“你们村发了瘟疫我们是知道的,你们村的那个李凡不是能治这样的病么?怎么?他不在村子?”
黄山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在,但是……唉,一言难尽啊。”
袁冰洁一听这话来气了,叉着腰骂道:“好呀,都说医者仁心,这个李凡简直没有医德,他见死不救!真是看错他了,是不是他管病人要钱?你没那么多钱,他才不肯治?”
黄山刚想接口,袁冰洁又道:“一定是了,这个李凡真是人面兽心,当初还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原来只是表演给我们看,哼,他根本不配当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