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浮了一个白眼，“我家乡的菜系偏咸甜，从小都不怎么吃辣。不喜欢吃辣，不代表不能吃辣。而且从养生学来说，也最好少吃辣。”

雷潇湘哦了声，“那你家的菜色可真贫乏得让人可怜啊，我深深滴同情你。”

凤灵拨弄着汤匙，一口一个吃了起来，“用不着你同情，我家的菜色很好，很丰富。我外婆做菜天下一绝，比任何大厨做的都要好吃。我吃了我外婆做的菜，才能长这么高的个子。”

“基因好，就是吃猪饲料也只长架子不长肉。”雷潇湘将碗里的葱一点点挑出来，扔进凤灵碗中，“别浪费啊。”

凤灵视若无睹，“可惜我再也吃不到我外婆做的菜了。”

扔葱是试探，对方不阻止，雷潇湘的胆子就大了起来。觑着凤灵碗中减少的分量，干脆将自己碗里的一半云团都拨了过去。

凤灵抬眼慢慢看向雷潇湘，你是不是太放肆了一点。

“太多了，我吃不完。那么大个儿，一碗云吞都吃不完了？快吃快吃，别浪费粮食。”又道，“吃不到外婆做的菜，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凤灵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小学毕业前一个星期，她过世了。”

雷潇湘没有体会过亲人去世的感觉，可看对方柔软的发丝都染上了悲伤，不由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都过去了啊。”

凤灵肩膀僵了一下，没有抬头。

雷潇湘只是试探试探而已，见凤灵如此老实，胆儿就更肥了，兴奋地狠揉几下，见对方冷眼瞪过来，瑟缩一下，连忙一本正经地顺毛，问道：“那外婆过世之后呢，你跟着父母生活吗？听你的口气，你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吧？”

“嗯。跟外婆长大的，我很喜欢她，很怀念她，我想做出一番事业，让她在九泉之下感到安慰。”

有个奋斗目标可真好。

雷潇湘道：“你已经很优秀了。她会以你为傲的。”

三年之后才真正地同桌吃饭，紧张刺激还不到臆想中的一半，雷潇湘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还是两者兼有，但总算熬了过来，这还得感谢凤灵。

雷潇湘道，“真的，很感谢你。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去通宵打游戏了，也不去网吧过夜，我会做一个好学生的。”

凤灵嗯了声，“光说没用，得坚持。”

雷潇湘看低头吃云吞的凤灵半晌，“我觉得你家有做老师的长辈。”

凤灵抬头扫了雷潇湘一眼。

“你总爱说教，眼神表情总是在说我不好说我不对。你一定是学到了家中长辈教训你的精髓，不然小小年纪，怎么像个老学究一样。”

凤灵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云团钱，你付。”

雷潇湘羡慕地看那细长的手指，心想怎么一个男生过得比女生还精细，嘴上道：“凭什么啊，你吃得比我多多了！不过，我的妈呀，将近五两的云吞啊，你居然全吃光了！吃这么多，你肚子不涨吗？你家其实是被你给吃穷了的吧？”

凤灵面不改色地道，“不劳你操心，我家不穷。”

刚才吃辣螺的时候她求他说话来着，他却没理她，等看到她心情低落了，他又自动说起来。这份温柔体贴，远不似表面冰山的样子。

雷潇湘这才慢悠悠地吃起了自己的云吞，得寸进尺地道：“说说吧，小时候是不是过于顽皮，你家长像你教训我一样教训过你？你都干过哪些天怒人怨的蠢事，让你对受到的教训刻骨铭心，以至于施加在刚认识不久的同学身上？”

凤灵感觉有点吃撑了，“我可没教训你，也没有义务和责任教训你，只是劝导你，听不听在你。我小时候很乖的，一直都是三好学生，我外婆从来舍不得打我一篾片，怎会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教训。”

雷潇湘羡慕地道：“把你外婆和我妈换一换就好了。我妈小时候锤了我多少，现在小腿肚子上还留着竹片印呢。”

凤灵暗暗揉了揉肚子，“那肯定是你太调皮了，只有淘气的小孩才会挨揍。”

雷潇湘笑，“我小时候可调皮捣蛋了，摸鱼抓虾钓螃蟹，什么都干过。家里物件儿几乎都留下了我作恶的痕迹，除了没把房顶盖儿掀了，什么东西我都破坏过一次。竹节炒肉的滋味三天两头地尝，幸亏我大了读书了，要不然我妈肯定得把我弹成棉花被。”

凤灵目光复杂，没有接话。

雷潇湘道：“你爸妈呢？你外婆过世之后，你和他们一起生活吗？他们打你吗？”

凤灵摇摇头，“从不打。”

雷潇湘羡慕不已，“你真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老天真是不公，你不挨打就成了材，我天天挨打，还混成了人模狗样。”

凤灵哼了声，“是你自己没有坚定的信念，怨不得旁人。”

雷潇湘道：“那你一直有坚定的信念？你从小就立志学习舞蹈？那你怎么不考舞蹈学院？舞蹈和化学一个似火一个似冰，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专业啊。认识你之前，我很难想象那么严谨的化学和那么灵活的舞蹈能融合。”

凤灵沉默了好一会儿，“舞蹈只是我的爱好，我的志向不是舞蹈。”

雷潇湘诧异地道：“听你的口气，你的志向不是化学？那你不是很坚定吗，怎么没有按照志向选择学业？”

又等来长久的沉默。

凤灵的脚又长又直，小小窄窄的桌子根本搁不下他的腿。他只好偏着伸到桌子外围。

雷潇湘踢踢伸到视线下的脚，“问你呢。”

凤灵收了收腿，“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拒绝回答。”

雷潇湘哼哼，“是你不问我问题，我只好找话题了。”

“话太多，很吵。”

雷潇湘摸摸自己吃了四顿的肚子，再敬畏地看了一眼凤灵超大容量的肚子，扶着腰站起来，“饱了，回吧。”

凤灵拿出钱包。

雷潇湘连忙掏钱道，“每次都是你掏钱付账，太要不得了。说好了的，我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