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儿看了雷潇湘半晌，“潇湘，你还好吧？”

雷潇湘若无其事地道：“你看我好吃好睡像不好的样子吗？”

雷潇湘真的好吗，那也不见得。

才稍微享受了一点温柔对待，立刻就全部撤回，像没认识过一样，她能好得起来吗。

雷潇湘有点闹不明白男生的想法。她自认为变脸速度已经够快了，可凤灵好像比她还快，前几天还殷勤温柔，突然之间就降至冰点。内心里说不受伤是假的，但又有些庆幸守住了底线，没有过分地敞开心扉，放开言行。凡事给自己留一线，保护自我的本能，至少没让她在同学面前过分难堪。丢脸是有些的，但只要自己不当一回事，熬过了期末考试，经过一个寒假，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雷潇湘握住心口，之前以为能云淡风轻，不当一回事，等真正发生了最坏结果，还是会难过难堪的。原来她还是怀抱期待的。

又有点恼怒起来。既然不继续，那为何要开始，哪怕算不上开始，也算做出了令人臆想的举动，引起旁人误会。好不容易检验成功了同窗情谊，前提却成了虚构，让同学白白浪费了表情，除了难堪，居然莫名产生了一种愧疚心理，好像必须得有个结果，方不负同窗的摇旗助威似的。

心理上期待某种结果，就注定失去了主动。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雷潇湘在床上翻了个身，真是火舌落在了自己脚背上，才会感觉到疼。她被这样对待，也许就是报应。

落水事件之后，她连一个解释一个眼神都没有，粗暴地斩断了和李锐的友情，以一种冷暴力相待，最后害得二人渐行渐远，终于形同陌路，最后势如水火。对赵吾炜亦是，莫名其妙就疏远起来，除了工作交流再也没了朋友交往，陌生的方式让他很久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段持续了大半年的无视冷漠，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收场，这就是对她失去道义的行为最好的惩罚。

而这个惩罚，延续到了现在。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曾经干过的一桩错事，让她这辈子都要承受苦果，面对无穷无尽的心灵拷问。

雷潇湘闭上眼睛，落下一串泪来，好想回到过去，让一切都重来，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让自己也得到解脱。

早上起来，枕头都是湿漉漉的。幸亏舍友们睡懒觉的睡懒觉，出去的出去，没人有闲空管她红润的眼眶。不然，又是一场想维护自尊，佯装不在意的对话。

图书馆不想去了，求知楼也不想去了，索性去最远的求是楼，远离一切纷扰。

凤灵坐下来，侧颜看上去更冷峻了。

实验室唯一的女生悄悄走到他身边，“怎么样，处理好了吗？人家因为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这么快就上来，没有好好安慰安慰？你这样是不行的，得学会怎么哄女生开心。”

凤灵没有说话。

女生道：“说实话，不论是哪个女生，和你在一起都会有压力。除非是那种矮矬穷，一点威胁性都没有的，才不会引起公愤。稍微有点姿色，哪怕是母蚊子，都会被大部队给消灭了。你可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风灵从来都没深思过这种事，除了开始几次被围观有些不知所措外，后来干脆完全无视了，“为什么？”

“因为颜啊！跳舞好啊！你那拉丁舞冠军公开赛视频太圈粉了，在网上传播范围又大，直到现在都挂在ｂｂｓ首页上，颜狗看了，能不舔吗？”

凤灵看向女生，“你说，能不能沟通网站把视频撤下来？”

“怎么撤？撤了ｂｂｓ，还是ｑｑ空间，还有微信朋友圈，还有私人电脑，撤得过来吗。”女生笑道，“出众是好事，过于出众不可避免就给身边人带来麻烦了。以前我觉得要是有你这样一个男朋友多好啊，现在嘛，还是平凡一些的好，靠谱儿！”

实验室其他男生凑过来，笑道：“那你觉得我靠谱不？”

“靠谱，靠谱，简直太靠谱了！”女生一语双关地笑道。

男生嬉皮笑脸地道，“那我下次约你吃饭，你可得答应啊！”

凤灵垂下眼睛，看着手中的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都已经在开始了，别人却退缩了，这种不能控制的感觉让他既恼火又气闷。一个复杂的知识一段难跳的舞蹈总有攻克的法子，可人心却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说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想达到什么效果就达到什么效果，那是根本没有办法可以控制的东西。

凤灵活到二十岁，哪怕就是和父母抗争，也是他赢，没有输的道理，这辈子除了在外婆身上体会到了无力感，也就在雷潇湘身上再次体会了。

居然对着无知的小女生赌咒发誓不谈恋爱，岂不是说，之前她的所作所为是在戏弄他的情感？岂不是说，她在用一双上帝的眼睛无情地俯视他的殷勤热情？她怎么敢，怎么敢践踏他，把他的心意往烂泥里踩？

挫败和愤怒让凤灵恨不得冲到雷潇湘面前，质问她拷打她怒斥她。可如果真那样干了，岂不是再次将脸送上门给人打？

本来预计星期天才能完成的实验以及报告，结果星期六就完成了！

实验室的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体对凤灵的高效率保持沉默。

大家又不是找虐，去对着黑了一星期的脸没话找话。

晚上就寝时，王志和范瑾小心翼翼地瞅着凤灵，“这是怎的了？最近怎么总是一个人，你那个本人貌美如花呢？”

凤灵嘴闭得跟蚌壳似的，沉默地洗漱之后，沾床就睡去了。

昨晚熬了一个通宵，他实在是太困了。也只有太困了，他才不会失眠了。

早上起来，身体上的疲乏已经缓解，心灵上却空落落的。踏着晨曦，去舞蹈会馆练了一个小时功，然后汗涔涔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操场上的凄风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