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潇湘委实不想在凤灵面前自爆其短，可又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家，一路上心事重重，一点欢颜也无。

凤灵理所当然地认为雷潇湘在伤心爷爷过世，还安慰她道，“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你爷爷活了快八十，也算喜丧了。”

雷潇湘嘴里发苦，“嗯。”

她对爷爷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从小到大叫过的次数可能数都数得过来。他突然过世于她就像听到一个普通人死了一样，既没有难过也没有开心，就只是淡淡的而已。她担心的显然是其他事情。

“凤灵……”

凤灵看她，“嗯？”

雷潇湘道：“没什么。”

雷潇洒却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妈！我不想回去！看到那些人就烦！”

肖淑珍沉着脸，“闭嘴！那是你爷爷！”

雷潇洒不服气地顶嘴，“那也得他把我当孙子！为什么年年都要回去给他们做脸！当时不是说好了吗，断绝关系，土地钱财一分不要，养老送终一概不管吗，为什么要回去！回去能落个好去？还不是自动送上门受欺负！”

肖淑珍喝骂道，“你爸正难受，你敢说那么大声？！”

雷潇洒咬了咬牙关，“妈！我爸就是个傻子，愚孝！”

雷潇湘揉了揉雷潇洒的头发，“好了，还有硬仗要打呢，自己人怎么先闹起来！”

雷潇洒气哼哼地闭了嘴，看着车窗外向后倒退着的树木。

凤灵询问地看雷潇湘。

雷潇湘报以复杂一眼，这种事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

推开老旧房屋的大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冲入鼻腔，刺得雷潇湘胸口一滞。她回过头，对凤灵道：“别进来，外头待着吧。”

进屋把窗帘拉开，将全部门窗打开，然后去衣柜中把被褥都抱出来，放到太阳下暴晒。做完这些，又去井里打水，要将床铺清洗出来。

凤灵伸手接过，“我来吧。”

雷潇湘点点头，提了一桶水进屋，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晒了水，然后清扫起来。

三伏天的太阳很烈，稍微活动一下就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只得停下，先清洗了厨具，烧了一壶水晾着。

跟着又马不停蹄地继续打扫做清洁，这么一通忙活，累得雷潇湘直不起腰来。

好不容易忙活完，将晾凉的开水一饮而尽，跟着烧了热水想洗个澡。

凤灵就拦了拦，“热，休息半个小时再洗。”

雷潇湘便坐下来，对着电风扇吹风，抱歉地道：“让你受苦啦。本来是想让你待在家里不要过来，可你不会做饭，这边又不知道要扯皮多久，就只能带你来了。”

更为重要的还是得顾忌他的心里感受，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家，如果她再一走，肯定会觉得无趣起来，那待在省还有什么意义。雷潇湘私心里并不愿意凤灵现在就走，当然他要是不肯过来，她也随他的意。但幸好，他竟然是愿意的。

恋人的自信，莫不来自于对方的一言一行，有时候并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就是这肯跟过来的举动，让雷潇湘感到踏实稳定，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笃定的自信。她好像，渐渐察觉到自身价值了。

“放心，这里虽然没有空调，但是有一条干净的小溪，晚上你可以去游一游，冲个凉。老家夜晚其实挺凉快的，你要是热，就吹风扇。一般我们晚上吹自然风就能过夜的。要是闲，就去山上辨辨草药，实地考察一下。要么就看看医书，背背药方，上上网，反正网卡、电脑都是带着的。除了不能去老中医那儿学习，这里和县城里也没多大差别。

就是老家不比县城，生活设施上没有那么方便就是了。爷爷一死，我们和这里的关联就更少了，也不知要待多久，不过，总会赶在你开学之前回去的。你还得参加军训吧，你说你这身肉皮晒得黢黑就好玩儿了。”

雷潇湘幸灾乐祸的笑道。

“男人黑点才健康，我还嫌我太白了。”外面灵堂的锣鼓声时不时地传来，“不带我去那边见见人？”

雷潇湘温和地看着凤灵，“我怎舍得让你去见那些人，不必去的。你就当来这里旅个游，万事都不要管。”

凤灵就不多问，“我饿了。”

“我洗个澡先，再做饭。”

老家除了几间尚可住人的房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吃喝嚼用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了放车里带过来的。

凤灵从车上把电脑拿出来，接着上次的课程继续往下听。之前，他一直都刻意屏蔽省医大的信息，自从下定决心备考之后，就有意接触起来。最近他一直在跟着老中医学习，就想深入研究一下中医类学科，网上冲浪的时候找到医科大教授的视频文件，便下载下来每天听上几节课。

他一向是一个专注的人，不被外界所侵扰，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忘我状态。

一块小儿拳头大的鹅卵石从天而降，砸在电脑键盘上，哐地一声，打断了凤灵的思绪。幸亏是砸在了键盘上，若是砸中了额头，不流血也得起个大包。他正听到关键处，恼火地将眼睛一抬，对上地坝外面熊孩子的眼睛。

雷小冬手里拿着另一块石头正欲继续投，被凤灵暴戾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弹起来，食指指着他，“你是谁？”

凤灵抓起键盘上的鹅卵石，对准雷小冬的腿轻抛了过去。他的手法极准，鹅卵石一下就砸在了雷小冬的大腿上。

雷小冬是雷家幺叔幼子，本性粗鲁乖张，加上长辈娇宠太过，养成了霸王一样的个性，村人无人敢惹。从他生下来开始，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用石头砸中，顿时大怒，手里的石块狠狠扔过来，身体随之像疯牛一样俯冲而至。

凤灵躲开石块，一手护住电脑，一手一把将雷小冬的后领拎起。

别的小孩可能就怕了，雷小冬却不怕，他手用力地抓打后衣领上的手，脚使劲地在空中乱踢乱蹬。雷小冬长得颇为结实，小蛮牛一般，一通猛撞，竟一脚将手提电脑踹翻在地。

凤灵这下可真怒了，两手捉住雷小冬的衣服，将他反转过来，啪啪在他屁股上揍响，然后将他提到门口路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