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伯心中生恼，他们雷家一向在村里横行霸道，从来没有人敢质问到脸上来，可又容不得他不答，“我们从来没有不认啊！是老妈昏聩了，还找上法庭，明明都已经商量好了的！我们早就分配好了子女分工，家里人负责照顾母亲，老四出钱负担生活，是已经谈好了的。没有谁说不赡养老人啊。”

工作人员点头道，“你们的私下协议，老人若是同意了，也不会找到我们，对吧。既然都承认要赡养母亲，那就好办了。你们子女一共八人，每个人出一部分钱粮赡养母亲，这点，大家都同意吗？”

雷大伯连忙道：“当然愿意。老妈只有一个人花销，我们有八个人，分摊下来绝对能够承担得起的。我们都不是那起不孝的，我们很愿意养老人。”

工作人员道：“有这个心很好。那我们来说说每家人具体要出多少孝敬。每一个子女一年出口粮100斤谷子20斤麦子，再每月给10块零花钱，这个数字，有异议吗？”

雷大妈率先道：“没有异议，这个钱粮我们出得起！”

雷大伯看了雷大妈一眼，默认了。

两口子算盘打得啪啪响，心想老妈一年顶天吃三四百斤粮食，多出来的，不就落入他们腰包了。

他们想得到，其他人一样想得到，三姑道：“上千斤的粮食了，老妈一个人怎么吃得完。还有零花钱，老妈那么节约，肯定也用不完的。吃剩下的用剩下的归哪一个，其他人都不会服气。我看不如这样，一家照顾一个月。照顾的这个月，吃穿用度以及小病小灾都包了，其他人不管。如果要是有重大疾病，再来平均分摊。这样轮流照顾，我看比较公平合理。”

雷奶奶道：“我坚决不同意跟子女生活！我有自己的房子，我可以单过。要是我动不了了，我还可以去敬老院。”

三姑劝道：“老妈，你一个人怎么生活啊。连一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要是哪天有个不测，都不能及时发现。”

雷奶奶冷冷地道：“不是还有敬老院吗。只要你们肯出钱粮，自然有及时发现我不测的人存在。不劳你们费心。”

三姑无奈地道：“妈，你又不是孤寡老人，敬老院不会收你的！”

雷潇湘插嘴道：“敬老院不收社会老人，养老院会收！现在国家开设了很多私人养老院，生活、医疗、服务样样都好，只要肯出钱，不怕没人照顾！”

三姑脸色一变，骂道：“不孝的东西！把你奶奶送养老院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口！真是丢死人了！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雷潇湘不顾雷拥军阻止的眼神，道：“养老院不丢人！得到父母最多恩惠，却一分责任不想承担，光想拿好处不想出钱的人才丢人！”

彭美兰吼道：“谁不出钱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不出钱了？”

雷潇湘嘴角一扯，“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彭美兰不禁扫了父母一眼，才觉失言。

工作人员示意书记员把草拟的协议拿给雷大伯他们看，“这是草拟的赡养协议，你们都看看。同意的话就签个字。”

雷大伯拿着协议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法官同志，协议没有一点问题。只是老人自己想单过，还是需要大家商量探讨一下。”

雷幺叔一把扯了协议到手，签字按手印，一气呵成，然后讥嘲地道：“大哥不愿意签字，是不是想像以前那样，兄弟姊妹们的孝敬都过一道你手，老妈吃你们吃剩下的？”

雷大伯脸上难看，“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过的手！家里老妈最喜欢你和你儿子，大部分的东西你吃了才对吧！”

雷幺叔道：“百姓爱幺儿，我妈就喜欢我和幺孙，怎么了！？”

雷大妈黑着脸低声啐道：“幺叔，老妈说了，她要去敬老院养老！我们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

雷幺叔大声道：“我雷老幺虽然不成器，可只拿爸妈主动给我的，绝不图谋不该得的！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栽！我一不知烧尸事件，二不想夺我妈口粮，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是屁本事没有，可我还出得起养老母亲的钱！我敢签字画押，你们敢吗？”

雷拥军拿过协议，沉默地签字盖手印。

雷幺叔盯着其他人，讥笑地道：“连断绝关系的人都要认，你们这些人，不敢认吗？”

工作人员看着雷大伯，“你是家中老大，应该由你来做这个表率。如果不能达成调解协议，便择日开庭审判。到时发出传票和文书，哪一桩都得经受大众评判，对你们不光风评不佳，结果也跟现在一样。”

雷大伯咬着牙青着脸，“我签！”

其他兄弟见雷大伯都签了，面面相觑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都签了。轮到雷三姑了，她捏着笔，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我们女儿，就不用签了吧。”

雷大伯心中有火，正愁找不到地方撒去，怒道：“就你们在家里吃得最多拿得最多，你有脸不签？”

八姑讪笑一下，“男女都一样，我签了啊。”

三姑见大家都签了，有些无措地看着三姑父，“我，我……”

三姑父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气恼地道：“看着我干什么！签啊！”

三姑这才签了。

雷潇湘暗道，以前觉得三姑凶残厉害，却原来当不了家呀。

在场的见证人、工作人员、书记员都一一签字确认，这份草拟的协议便算是正式生效了。

到了这个时刻，脸面什么的早就没有了。雷大伯完全没了客气，直接赶人，“我们家事多，就不留各位了。”

书记站起来，“公社体恤你们搬运粮食辛苦，就按市价将粮食折合成钱给老人。再加上每个月10块生活费，每年一次性付清。”

雷大伯阴着脸道：“没钱！”

书记淡淡地道：“公社里知道你们没钱，所以早就给你们想好了解决办法。退耕还林款一共下发15年，今年年底，国家就要将第一笔钱打账上来了。正好，便从这上头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