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昼短夜长,时间过得也很快,先知虽然做不得什么,但依然在这家里看护着,先一还是偶尔看看窗户,跟她妈妈说看见的那个人影,她这时候开始好奇对面是谁的影子拉得那么长,暗自决定有时间去这家看看。
又到先晓生日,她又大了一岁,先妈妈每次在两个孩子生日的时候都会给她们煮鸡蛋,在孩子身上来回滚一滚,说是轱辘实气;
先知看着有些羡慕,这是她第三次看她们过生日,她的心中也想知道自己的生日,她对自己的事情感觉模模糊糊的,有些时候觉得好像在别的地方生活过,但是又不确切,想的烦了就撂在一边!有时候看着那些鸡鸭鹅狗的,她又觉得自己也该有个同类,但始终没有见出现过,她暗自认为,可能世界太大了,她的同类实在稀少所以不得见。
去年的冬天里村中陆续去世了几个老人,今年一直都平平静静的,临近先生快回来的日子,小贺贺家传出不好的消息,他家奶奶没了!先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一个残阳给天空镀上金边的傍晚,她妈妈要过去帮忙,她要带着妹妹跟去,先太太告诉她有人去世了,怕吓到她们姐妹俩所以不能去!
她带着先晓在家里焦急的等着,一直到天黑透了先太太才回家,有妈妈陪着先晓,她一刻没停的跑过去,小贺贺家院子里有不少戴孝的成年人站在里头聊天,透过人群隐约看见一口没有上盖的棺材;
那棺材是通体漆黑的颜色,内里似乎铺着白色的绸布,棺材的附近有纸扎的花圈、人、马等物,小先一第一次见死人出殡的排场,她像魔怔了一样,眼神定定的看着那口棺材向前走,走到人群中还在往前走;
忽然有人拎着她的后脖领,凶巴巴道:“一个小孩子跑这来凑什么热闹,回家去”
黑夜的映衬下,看在先一的眼里,这个人满脸大胡子,浓眉斜飞入鬓,怒目圆睁,吓得他一句话也没说上来,那人甫一松手,她一溜烟的跑到院门口,又急急站住;
她还没见着小贺贺,她是来看小贺贺的。她看着那群人,也认不出是哪个后脑勺揪的她,心下合计着,就避过那些长得高大的人,她又跑回去小心翼翼的钻进人群,在中间拐弯,刚到门口身后传来:“嘿,那小孩”
众人看去,小先一呼一下跑进屋里,屋子里也有很多人,大多是女人,三三俩俩忙碌的、哭泣的都有,人太多!她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小贺贺趴在炕上,她在门口看着,听见屋里两个女人说:“这孩子是真孝顺,那眼睛都哭肿了一直守着他奶奶,这是哭累了才睡一会。”
小先一没进屋,又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跑出去,迈出院门的那一刻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抓住!看完小贺贺她放心了很多,回到家以后问她妈妈自己会不会死,她妈妈告诉她不会,她又问了小妹,妈妈,爸爸是不是都不会死,得了妈妈肯定的答案之后她才安心。
晚上睡觉她又梦魇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梦中转圈圈,站在地上就一直一直转,地上丝丝缕缕的东西被她转的攀附着她绕行而上,一直把她整个人缠住,她开始挣扎,在梦中挣扎,睡觉的人也在挣扎,挣扎的动作太大,先太太醒过来,去轻轻的哄着她,一直到她回神,睡眼迷蒙的看着她的妈妈,轻轻糯糯的唤一句:“唔~妈妈”然后再安然入睡。
第二天小先一发烧了!大夫来给输液,嘱咐在家好好躺着休息,不能出去瞎胡闹,天寒地冻的,吹着风不乐意好!她每回生病的时候都嗜睡,这次也睡得多,早晨比他人起得晚,晚上比他人睡得早,中午睡得也更长。
在家里又出不去,想去看看小贺贺也不行,她就时不时的问问她妈妈小贺贺怎么样,先太太唉声叹气的告诉她那孩子哭得俩眼睛肿的像桃一样!也是可怜,他奶奶这一走,以后小贺贺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她听在耳朵里想着以后要对小贺贺好点,她又想起小贺贺是他奶奶抱回来的,问她妈妈小贺贺不能回原来的爸爸妈妈那边吗?先太太告诉她不能,老太太早几年身体开始不好的时候去问过,人家不要!先一又刨根问底的问了许多问题!但是其实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
先太太被问的想转移下她的注意力,跟她说:“你爸爸快回来了。”
“唔····”她沉思良久又问道:“妈妈你为什么嫁给爸爸?”
先太太看着她笑问“你觉得嫁给爸爸不好吗?”
“不是,妈妈爸爸都好,我就是听圆圆说她去看别人结婚的事情,好奇”
“嗯,妈妈嫁给爸爸呀,是为了让你跟妹妹出生啊。”先太太笑着刮了小先一鼻头一下,起身出去。
先一想了一会对在一边搭积木的小妹说道:“你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
先晓想了一会:“喜欢妈妈”小姐妹俩对着嘻嘻笑
先一生病好利索后先太太才放她出去,她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小贺贺,他的奶奶已经下葬两日,小贺贺看上去瘦了一些,整个人都不太开心,跟先一待了一会就被叫回家烧火去。
先一有些低落的向外走,迎面碰上圆圆,这孩子不像原来总是一脸的闷闷不乐,她开朗了许多,显得有了些灵气劲儿,她说今年过年他们一家都在这边,就可以一起过年了,先一听完又开心起来。
时至冬至,先生又载着满车的货物回来,还是带回来两筐梨,又留下许多核桃,给俩孩子当零嘴,还带回来许多饼干,先一先晓十分开心。先生先太太大半个冬天没见,关系也缓和了很多,日子似乎又可以平平稳稳的过下去。
先知也很适应了现在的状态,反正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出不去,也无法让人知道她的存在!孤独啊,寂寞啊时间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当做理所当然的存在也就不难受了,何况她还认为,许是有许多的同类都这样被困着,既然不是自己一个这样,她又有什么可矫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