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殿里，孟梦鲜有地看到洛宇紧皱眉头，双手紧紧抓住一本厚厚的奏折，手指关节捏得泛白，足足坐了两个时辰。

“殿下……”

不明所以的翠儿正要呼唤，以示他们的到来，孟梦挥了挥右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径直走向一旁的顾萧，此刻的他也是满面愁容地绷紧了脸，殷红的嘴唇死死抿起，在看到孟梦的一瞬松开来。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而是一起瞄向书桌上成倍增长的奏折，以及洛宇手中所抓的一页内容。

“妖女孟梦，迷乱殿下，孟婆汤失，当除之。”

刚看了两行，孟梦就看不下去了。鬼界天界虽然语言互通，但是字体不同。天界为了显示血统的高贵，自创一套及其复杂但是不失娟秀的字体。

孟梦记得，小时候多少同龄人为了学习这套字受了多少苦，被夫子教训了多少遍。甚至还有应付背默而将一整篇文章熬夜抄写在自己身上的。

不能用仙法隐藏，夫子自然是可以看穿仙法的。

每每看到那些幼稚荒诞的举动，孟梦都会不置可否一笑，工整而又准确地背默整篇文章。

她从小便勤奋刻苦，再加上天资聪颖，很快就成为同龄中的佼佼者。她的诀，是捏的最快的。她以为这样，就能不卑微到尘埃里，不被自己亲父亲排斥，但是她没想到。

她做什么都似乎是个错误。

初到鬼界，她看着完全不通的第二语言，认为也像天字那样简单，甚至更加好学，但是她在这呆了这么久也没学到精髓。主要还是因为没必要，她不经常写字唉。

“孟梦不是妖女。”

正低头苦思的洛宇听到这样冷清的女声，双手往桌子上一撑，唰一下子坐了起来，还不忘记去故作漫不经心地合起折子。

“孟梦！你怎么来了？”

“听闻情况不容乐观，特来查看一下，没想到竟然妖言惑众到我头上了？”

她嗓音慵懒，嘴角似笑非笑，没有一丝当事人该有的态度。反而是洛宇，像是被问候了母亲一般，愁苦不堪。

“你才像被问候了母亲！”洛宇突然扭头看向顾萧，口沫横飞，溅在他的眼皮上。

顾萧眯了眯眼，伸手擦去那一滴口水，邪魅地勾起唇角，带着三分薄凉三分冷漠还有四分……

“恭喜你，问候你母亲的人就是我。我踏马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探我的灵识，容易变傻晓得吧！”

孟梦始终微笑着看二人之间的闹剧，表情似乎很慈祥，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眼神仅仅是小时候看隔壁背不会诗歌的傻大个用的。

“孟梦，你别看他们瞎扯！一群莽夫，解决不了问题只知道推卸责任！”

洛宇愤愤不平，加重这句话的语气，将折子狠狠扔在了台阶下，转身想要去安慰孟梦。

“不必多言，我竭力寻找真心泪便是。只求殿下借生死簿一看。”

洛宇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孟梦的要求，什么也不说，直接一蹦三尺去取生死簿了。

“你认识我吗？”

洛宇走后，本沉寂下来的大殿里冷不丁响起冰冷而疏离的声音，拉回了顾萧的思绪。

他大脑空档片刻，才慢慢反应过来她所指的是什么。

“认识啊！小孟婆嘛！”

“你知道我问得什么的。”

本来还在打哈哈的顾萧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盯着地板看了好久，大厅又陷入了沉默。

就在孟梦以为对方要闭口不谈时，一声极轻近似呢喃的软糯声音响起。

“我也不确定……刚开始我以为是认识的，可是现在我不确定……我真的不确定……”

孟梦也没有急于去问，别人的秘密她很少有**去窥探。即使是和自己有关，人家不想说她从来也不执着去问，没有必要费劲千辛万苦去换取别人一句敷衍。

“孟梦！你的生死簿来了！”

果然，洛宇还是那个洛宇，只是身边那个人却不是顾萧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先见到的人也不是洛宇。

在白玉珠帘的遮挡下，首先探进来的是一只细腻如玉的手，和珠帘的色泽相互映衬，竟略胜一筹。而十指纤纤，却又不显得妩媚。撩开帘子的一瞬，一头银丝从后背倾泻而下，头顶只是简单拿玉簪挽了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