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交替,许是三日,许是五日,连同安潇湘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在这猪圈中摸滚打爬了多久。
“哐”的一声巨响,猪牢笼再一次开启。
混沌之中,安潇湘颤了颤睫,慢慢睁开了眼。她努力定睛,看清了牢笼外的情景。
直接牢笼门前不远处,夏无归漫不经心地倚于王座之上,一如以往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
见她醒来,至高无上的帝王毫不遮掩面上的蔑然轻鄙,以及对猪圈脏污的嫌恶。他唇畔勾起一抹熟悉而异魅的弧度,难以觉察的兴味,以及势在必得的狂肆,于他面上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他微微颔首,慢声道,“过来,孤想,你应当明白如何做,才能取悦孤。”
安潇湘一言不发地翻身,艰难地撑起身躯,却并未站起来,而是就这么跪地攀爬,一寸,一寸地爬出猪牢笼。
见她如此,霸凛如旧的帝王骤然沉眸,褐金色瞳孔直直凝锁着她。
她竟于他意料之外,头一回主动示弱,跪伏于他脚下。而他心头,却毫无喜悦。
他真是疯了,竟有些希望她再一次跳起来与他作对。这匹脱缰之马,驯服她并不易,他却更爱看她倨傲自信的姿态,更耀眼夺目。
而刚爬出泥泞之地,安潇湘便霍然停驻双膝,伸手扯了扯自己早已脏污不已的衣衫,露出瘦削白皙的雪肌。
而见此,王座身侧的玻璃当即上前,面无表情地摸上剑柄,却被止住动作。
“都别拦着她,”夏无归眸色幽深地凝视着不远处跪伏的人儿,唇畔勾起一抹兴味轻蔑的弧度,慢声道,“孤倒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安潇湘如同淤泥中开出的花一般,自一团泥污得看不清色彩的衣衫中,一寸一寸地挪动双膝,以最傲慢的姿态爬向他。
分明低了头,她却倨傲从容地仿若,她才是坐在王座之上的女王,优雅矜贵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泰然自若。
自入宫为止,安潇湘便没少挨饿,她的身材出奇的好,没有半分赘肉。贴身的机甲背心短裤,更衬得她身材火辣诱人。
足让在场的皇卫,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浮想联翩。
霸凛傲慢的帝王微微眯眼,褐金色瞳孔之中迸出炙热灿芒,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摄魂夺魄的魔息萦绕身盼,徒增了几分魔君临世,沦为凡饶既视福
安潇湘白皙面容淡漠,似极了九之外的冷美人,孤傲清冷、自命清高,却将最美丽的一部分剥离身躯,献祭魔君。
时间仿若静止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放慢了数倍。她每一次伸出的手,摇摆的腰肢,在他人眼中,尽是最诱饶姿态。
安潇湘以最虔诚的姿态,跪伏于他的脚下。她微微仰头,湛蓝色瞳孔扫视而上,与褐金色瞳孔相碰撞,激起一道炙热的火光。
鬼使神差的,夏无归竟伸出了大掌,于她的身前,傲慢而尊贵。
而不待众人反应,安潇湘便伸出如玉般莹白的藕臂,只手撑住王座一角。她如绝世珍宝一般,捧着他的大掌,随即,缓缓附身,容颜逼近。
安潇湘于众人不敢置信的目色之下,缓缓启唇,探出诱饶舌尖,轻轻舔舐着夏无归的手背,点燃一片炙意。
霸凛傲慢的帝王骤然屏息,褐金色瞳孔霍然紧缩,心头倏地荡起一片涟漪,久久不息。而手背上温热触感,却令他毫无抽离的欲望,甚至想索求更多。
而安潇湘动作未止,甚至更过火。她似猫儿一般高扬头颅,蓝眸之中迸出几分惑人,与之对视。而身躯却慢慢挪动着,一寸,一寸,爬上了他的王座,姿态极尽诱人。
从始至终,他并无任何言语,也并无抗拒之意,任由她肆无忌惮地攀上他的身躯,跪坐于他身前,柔荑绕过他的颈,甚至将朱唇送近,逼近他的薄唇。
直至唇瓣贴至一处,傲慢霸凛的帝王才回过神,分明知道不该这般丢了魂,
但,全然不想抗拒。
安潇湘口中的味道很怪异,甚至得上难闻,但却让他觉得格外香甜。
凝锁着她湛蓝色的双眸,夏无归心头炙火更盛。他不可自控地伸出大掌,抚上她略微脏污的发丝,愈渐深入。
直至安潇湘喘不过气,二人才分离开来。
此时霸凛傲慢的帝王眉心微蹙,只觉下半身一片湿,透着凉气,隐隐还有些难闻的气息,迎面而来。而他却无心思考这些,只眸色幽深地凝锁着眼前的女人。
安潇湘缓过气,她漫不经心地扬起唇角,湛蓝色瞳孔之中尽是势在必得的傲慢。她一字一顿地道,“怎么样?猪食的味道好吃吗?”
闻言,至高无上的帝王瞳孔骤然一缩,霍然低垂双目,扫过安潇湘正坐的位置。
只见湿透了一片,散发着排泄物的骚味,难闻至极。
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玻璃闻言,倏地转过了头,瞬间目色惊愕失色,又迅速转过了头,不敢出声。
场面一片寂静,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而下一瞬,夏无归面色骤然一变,当即伸出大掌,紧紧攥住安潇湘的颈,重重一甩
“砰!”
安潇湘直直被抛出数米远,坚硬的地面与脆弱不堪的躯体相碰撞,直让她口吐鲜血。她的机械短裤俨然透着水渍,淡黄色液体顺着她的长腿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到地面上。
安潇湘用尽全身力气支起身子,仰头望着夏无归,蓝眸之中满是漫不经心,仿若她才是那个胜利者。她唇畔勾起讥讽而漫不经心的弧度,“我等这一不知多久了,发怒了?有本事你便打死我!若我未亡,来日,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这番话时,她从容不迫,复了倨傲孤高的姿态,毫不畏惧的傲气,永不折服的傲骨。
这才是她,却让他既气恼,又无法对她下死手。
他的味道让她作呕,但更难下咽的,她也不是未吃过。呵,屈辱罢了,一朝被狗咬,十年不怕狗。
斗恶心,她能比他更恶心。
夏无归黑沉着脸色半响,一言未发地转身,抽身离去。
安潇湘再一次被关入了猪牢笼中,而此刻面对的皇卫对她的目光,已全然不一样了。
有怀疑、麻木、憎恶、惊吓,更多的却是钦佩。
敢在皇身上失禁的人,早已死了千百遍,而安妃不仅未被皇大卸八块,还活着挑衅皇,简直胆大包。而这般胆大之牛人,怕是开辟地头一个了。
……
洗涤殿外。
玻璃与淼沝水心惊胆战地立于一处,至今心头的惊愕仍是半分未减。
听玻璃讲述事情的经过后,淼沝水有些后悔为何方才自个要偷懒,没有跟着去猪圈凑热闹。
安妃尿在皇身上了??
不论如何想这件事,都觉着十分精彩,可惜她没去现场一睹究竟。
淼沝水面上悲伤不已,心里头痛恨自己的偷懒误事。她面无表情地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色,“皇在里头多久了?”
玻璃面无表情地道,“足四个时辰。”
洗涤殿内,墨玉地砖铺了满殿,殿中四角点上一抹龙涎香,熟悉好闻的气息弥漫开来。
而浴池之中的帝王始终面黑如墨,口中异味更是难以洗去。
唇齿相交之时,只觉香甜,而直至此刻,才发觉恶臭难忍。
洗刷了千百遍,却不论如何也洗刷不去对这件事的阴影,而心头,竟还回忆着那副诱饶情景。
傲慢高贵的蓝瞳,修长优雅的颈,白皙精致的容颜,细长的双腿,与腰肢,似猫儿一般的倨傲姿态,脾性却比猫儿更难驯。
忆至此处,霸凛如旧的帝王自己也未发觉,唇畔扬起一抹弧度。
……
安潇湘很快便缓过了神,微喘着气起身,倚靠着牢笼。她随意地以擦拭着唇畔的血迹,微微仰头望了一眼空。
她又在猪圈中渡过了一夜。
虽浑身上下痛不堪忍,五脏六腑仿若被夏无归震得移位,安潇湘却仍挣扎着起了身。
安潇湘在猪圈中扫视两圈,很快将视线落在了角落的巨铲上平日挖猪食倒入猪圈中的铲子。
安潇湘的光荣事迹传开后,淼沝水是第一次来猪圈瞧这位牛人。她面若冰霜的视线掠过重重皇卫,扫向猪圈之中,倏地疑惑挑眉,满目茫然。
见她望去,皇卫也满目疑惑,“淼沝水大人,安妃一刻未停,一早都在…都在铲猪粪。”
事实上,所有面对着猪圈的皇卫都很疑惑,今日早晨它们眼睁睁看着安潇湘拿起了铲子,开始铲猪粪。
原本以为她在预谋着什么手段,却一早未见她有所行动,只一遍又一遍地将猪赶至一处,一遍又一遍地将厚重的猪粪铲起,堆至一处。
所有人都不晓得,安潇湘究竟哪来的心情与气力干这些,分明她昨日才作出那番惊动地之事。
安潇湘仰头,望了一眼愈渐暗沉的空,更为卖力地挥舞着无力的双臂,铲动着猪粪。
而看了半响,淼沝水便再忍受不了猪圈的恶臭,默默转身看了眼快下雨的,又顿时觉得安潇湘有些可怜。她又回过身,望了一眼卖力铲屎的安潇湘,朝皇卫吩咐道,“若是下雨了,便给她一把伞遮一遮吧。”
淼沝水素来淡漠孤冷,极少主动开口替人求情,而今她既开了口,亦非大事,皇卫便应下,“属下估摸着今日阴沉着,应当有一场暴雨,皇也不会特意来瞧她,给她遮一遮也无妨。”
淼沝水应声,最后望了一眼安潇湘,转身离开。
而淼沝水身后跟着个沉默了许久的姑娘,好奇地伸长了脑袋,往安潇湘那一头瞧,却被面若冰霜的淼沝水斥喝了一道,“果如,莫乱瞧,不该看的东西,便不要看。”
果如讪讪地点零头,恭敬道,“是,师傅。”
“走吧。”
而看着愈渐阴沉的,安潇湘动作麻利地扔下了铲子。她用脏污的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眼前堆成山一般的猪粪,却片刻未停地又去赶猪。
而皇卫见她忙活来忙活去的,只感觉安妃真的疯了。这段时日她所遭遇的事,宫中上下所有人都有所耳闻,并且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
若是寻常女子,早该疯了,而安妃能撑到此时,他们也是佩服,但谁让安妃招惹的,偏偏是皇呢。
得罪皇的人,从无好下场。
而正当众皇卫心中感叹时,空骤然一声惊雷轰响,与地面上的巨响声响重合,震得地面都晃了三晃。
“哐”的一声,整个铁牢笼被炸得散了架。
安潇湘满额冷汗,手中紧紧攥着晶莹透彻的玉石,于烟尘滚滚之中站起了身。
她成功在下雨之前,以那一丝的光,引炸了沼气。
猪群被这场爆炸吓得四处逃窜,而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懵的皇卫,亦很快回过了神,奔入烟尘之中,寻找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又一道惊雷响彻际,狂风骤雨卷席而来,似诉着今日即将来临的事情一般。
惊雷响彻的瞬间,安潇湘心头骤然一震。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滑落,寒冻卷席着她的身躯,而她的心中却是难以自控的激动。
激烈的雷电,让她感受到了故乡的气息。
安潇湘仰头望了一眼雷鸣不止的空,伸手抹了抹被雨水浸透通红的蓝眸。耳畔响彻云霄的雷鸣,却让她心中希翼更盛,唇畔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她发了狂地奔跑,任由雨水洗刷身躯的脏污,将连日以来的恶臭与泥泞洗去,仿若这场大雨洗刷的并非身躯,而是她的灵魂。
而连绵不绝的惊雷,让素来傲慢从容的帝王心神不宁。他骤然想起了那个胆大包的女人,此时是否缩在某个角落,被雨水冲刷而瑟瑟发抖,受寒冷与病痛折磨。
想到此处,至高无上的帝王眉间折起熟悉的折痕,心头燥意难耐。想到她落魄虚弱的模样,他竟想将她护于身下,为她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