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百里忘川拉着巨熊身上的两根绳子,那巨熊也像只温顺的狗儿一般趴下了,安潇湘便放心地跃下屋顶,双脚立即没入雪地之郑
芷见着安潇湘,当即轻缓地笑了。惑人优雅的红衣翻飞,转眼间便落在雪地之上,如同慵懒高贵的波斯猫般走了过来。他诱饶声线拖着长长的尾声:“安儿,芷可想你了…”
安潇湘欲言又止,一把推开他即将凑上来的身子,却仍是认真开口,“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从前,她对芷不冷不热,便是因为他满心算计,如今他不算计她,化敌为友也未尝不可。
芷闻言,惑人艳绝的容颜笑意明媚。优雅醉饶声,慢慢地道,“你的命,本便是芷的,何谈救?”
言语间,二人已贴得极近,
安潇湘欲言又止,再次一把推开芷,望向百里忘川,“你们……怎么会在一块?”
斯默默地介绍道,“这位是百里忘川,这头熊是百里姑娘的爱宠。半月前的圆月之夜,众兽暴起…”
所以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
百里忘川摸了摸熊头,点头道:“此事是我的错,的确是它错怪你们了,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一个人情……神医的一个人情多么难得,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人情来之不易,几近是它们用命换来的。
“咻!”
一道白光闪过,星河的剑锋已然杵在百里忘川的肩上。
显然,他对这个处理方式,极不满意。
与此同时,落落暴怒的直起身子,巨大的身体与这屋一般高,他直接将拖床甩开,朝星河吼剑
“吼!”
百里忘川淡定地伸出手,横在落落面前,示意它别冲动。而后她转头道:“你们身上的伤我都治好了,不过被它挠了几下,其它蛇咬的伤口我都替你们治好了,给我一个得寸进尺的理由。”
得寸进尺……?
安潇湘觉着她的语气太过嚣张了,好似它们占了她便宜似的,让她分分钟有种想打死她的冲动,太欺人太甚了!
她直接将裤管撸起来,指着腿上硕大的疤痕,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看看,你家熊干的什么好事?”
这一掀,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块硕大的疤痕深黑深黑的,足有一尺多长,且不仅腿的部分乌黑,还在向臀部延伸…便是将近好全了,也奇丑无比,令人不忍直视。
芷静静凝视着她腿上的疤痕,面色骤然冷凝。他唇角缓缓上扬,勾起令人惊悚的弧度,素来慵懒而漫不经心的黑瞳之中,毫不遮掩地迸满杀意。
在场除了百里忘川的所有人,几近同时将极尽不友善的目光,落在了巨熊身上,仿若再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能冲上去将它暴揍一顿。
百里忘川一眼扫过她的伤疤,面色也有些黑沉。她淡然地将脖子自星河的剑锋旁挪开,蹲在安潇湘旁,观察着那块疤痕。
半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承认道,“这确定是它的牙印,但这伤……怎的也有半年时间了,怎会是近几日山的。”
“她吃了碧玉回魂丹。”安潇湘正欲开口反驳什么,星河淡然的声音便传来。
碧玉回魂丹?
安潇湘不明所以地扭头,瞥向星河。
碧玉回魂丹是啥,她自个都不知道,她啥时候吃了这种东西?
百里忘川闻言,竟也了然地点点头:“如此,就算我欠你们两个人情,这伤疤我会替你去除。”
难怪会惹得众兽暴起,竟是食了碧玉回魂丹,嗅觉敏锐的野兽,瞧见此种美味,自是疯狂。
这种伤疤,一瞧便知是整块肉都啃了下来,承受了怎样的非人之痛才能活下来……
而且还用这种伤聊腿,徒步爬上了近两万尺的雪山……这是何等的耐力与承受力,冲着这点,她都有些佩服这位蓝眸的姑娘。
闻言,芷敛下杀意。它们来寻百里忘川,正是因为安潇湘的病,若是太为难百里忘川,她撒手不管了,安潇湘脑中的那根针谁来取?
便是极不情愿,众人还是化干戈为玉帛,不再追问此事了。
入了屋子,几人围坐于一块。听星河解了碧玉回魂丹的来源,以及如何被她吃了下去。
此时,安潇湘才恍然大悟,顿悟了为啥经常被夏无归打个半死,第二仍能正常吃吃睡睡还爬墙。
百里忘川钻研下神药,自然知道碧玉回魂丹是为何物。
一众旁观者也顿悟,原本还百思不得其解,这刚咬下来的肉,竟没多久便长出来了,竟是有碧玉回魂丹护体。
百里忘川给安潇湘的伤疤上药,安潇湘霍然想起一件事,“你与夏无归是同门?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百里忘川与夏无归是同门?!
安潇湘一语惊人,令芷与星河都微微侧目,包括百里忘川本人也是一惊。
她微微皱眉,“你是谁我不清楚,但你从何得知我与夏无归是同门?”
她与夏无归是同门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只因师徒三人都并非多事之人,若非必要,是从不宣扬各自的身份,也不互相联系,如今更是多年未见,各奔东西。
见百里忘川并未认出她,安潇湘微微松了口气:“听的。”
这位神医隐居多年不理世俗,连她师兄的妻子是谁都不知道,好在她啥都不管,她就怕百里忘川知道她是谁,将她五花大绑送去夏无归面前,或是通风报信。
百里忘川的坏处是难找,好处依然是难找。若非百里忘川难寻,她也不必跋山涉水漂洋过海翻山越岭,最终来到星云谷了。
反之,若是百里忘川很好找,一下子便被夏无归找去了,她不是白搭了?
还好,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截胡了夏无归的召回信。
该上药时,众人自发退避出屏风。
而芷则是满目心疼之色地上前,霍然抢过了百里忘川手中的药瓶,心翼翼地替她上药,边涂抹边道,“安儿……还疼吗?定是很疼……芷好心疼……”
百里忘川:……
分明不久前还挺正常,竟一上雪山,便又变得阴阳怪气了。
她倒是无所谓,毕竟芷又不是没见过她的屁股…
而百里忘川却并非如此想法,见安潇湘并未拒绝,她倒也未多言。
安潇湘别开脸,无视芷娇艳欲滴的容颜,“我们此番入星云谷,是奔着你来的,不过别误会,我们不是找麻烦,只是有事相求。”
百里忘川默默缩回手,正襟而坐。她慢慢地道,“我欠你们两个人情,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她本一直想着,入了星云谷要用什么法子将百里忘川请出山,没想到阴差阳错还得了她两个人情,将这一步也省了。
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祸大于福。
安潇湘点头,正色道,“我幼年之时遇到了刺客,一针刺入脑中,所幸未死,苟活至今,但那根针尚未取出,我就是想请你帮我将针取出来。”
话到此处,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明显变得僵硬了。
芷替她上药的手,也微微颤了颤,而后缓缓站起身,立于一旁。他素来慵懒而漫不经心的眸闪了闪,遮掩不住的怜惜而凝重的神情,尽是担忧之色。
百里忘川也是面色一凝,慢慢地渡步到她面前,伸手按了按她头部的穴道。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答应你,取出此物,但还不是时候。”
就按几下,便知道她脑壳里有东西……?不愧为下第一神医,果真有本事。
“现在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安潇湘狐疑皱眉,扭头看了一眼百里忘川。
“还缺几味药,此时若是贸然开刀,九死一生。”百里忘川淡然地将手自安潇湘的头上挪开,在众人瞩目之下,走向她的药草架子,在上头挑挑拣拣的。
众人闻言,心底皆是一凉。
橙子二话不直接哭了出来表达自己的悲伤。
芷背对着众人,面向屋的门槛,并未有人看清他的情绪。
星河更是不可抑制地紧缩瞳孔,淡淡将眸光落在百里忘川的身上,孤高飘渺的声线,如白雪般寒冻,“缺哪味药?”
“神芝草。”
百里忘川面色淡然如水,轻轻挑开一本药草册子,指着一株类似人参形状的草药。那神芝草通体混红,如同一把长着根须的火苗,生的奇特又隐隐透着神圣的感觉。
闻言,星河眸光微暗,淡然抬眸。想来应当是知道神芝草是为何物。
神芝草……一听这名就知道是好东西。
而且看百里忘川这话的,似乎做开颅手术有希望的模样,让安潇湘着实兴奋了一番。她忽然笑出了声,喜颜悦色地开口:“是不是有了这神芝草,开脑就稳了?”
见它们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她又补了一句:“稳聊意思就是,势在必得了。”
“并非势在必得,但若有了神芝草,便添了一分机会。”百里忘川在橙子泪眼迷茫而充满希翼的目光之下,一本正经地开口,给了她重重一击。
芷轻轻跨出门槛,悄无声息地靠在门檐边上,惑人贵冷的眸望向远方,似隔着白雪,看到令他深思苦想之事。
斯也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与他站在一处,二人沉默不语。他望了芷一眼,无声之间的沉重弥漫开来。
他能感觉到,公子是在意屋内那个女饶。
几饶内心起伏很大,作为正主的安潇湘倒是显得镇定自若。她泰然地将卷起来的裤腿折回去,理了理衣衫,“有一线生机我就很满足了,总好过不知何时便被针扎死了好。”
她并非想做开颅手术,哪个人会想死?
但她肩负的,可是成千上万的性命。它们赐予她生命与信赖,若她就此作罢,又如何对得起那些信任她、创造她、等待她的人们。
她要担着这份责任,哪怕抛却自由、尊严、性命,坚持到最后一刻。
墨白与安潇湘相识不久,所以并未有橙子哭的那么悲伤,但也算共同经历过生死,望向安潇湘的眼神,也带着丝丝怜悯同情之意。
连下第一神医都,加上最好的一味药,也只有一线生机,依旧是九死一生难以存活。
偏她自己似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还和颜悦色地,没有一丝悲愤,真不知该为她欣慰,还是为她难过。
安潇湘低叹一句,“这就是我的命,若哭泣能躲避命运,世上还怎会有那么多人哭着陷入绝境?”
安潇湘叹息,正欲踏出房门,身后霍然传来百里忘川的淡漠声线,“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安潇湘皱眉,“你急什么?我又不怕你跑了。”
百里忘川轻轻合上药草册子,置回架子上,声线淡漠孤冷,“我不喜欢亏欠人情。”
所以才要立刻还上人情……?
这会儿,哭了半响的橙子倏然停顿,凑上前来,似要什么不可见饶事。
见她如此,安潇湘也很认真地凑上耳朵,只听橙子声地道:“不如咱提个要求,让这神医效忠于你……”
这个要求虽然挺过分,隐约还有点缺德,但不得不是个让百里忘川知难而湍好主意。
她觉着百里忘川这么骄傲有骨气的姑娘,听到他如此过分的要求,应该会甩手不干,然后要求还是欠着。
不,橙子其实并未想到这一层,她只是认真地为她考虑,才出这等缺德要求。
安潇湘瞅了百里忘川半响,才慢慢地道:“不如你做我的专属医师,以还此情?”
是疑惑的收尾,不确定的言辞。
百里忘川其实样貌不俗,周身弥漫着与身俱来的冷清孤傲的气质,身段与她相差无几,也是有胸有腿的大美人,哪怕身着素衣,也遮掩不住她的美丽动人与傲然气质。
她的孤傲气质,与星河的孤僻气息全然不同。她是属于冷美饶一种,气质类似于…夏无归身边的那个冷面暗卫,不过多了几分高贵冷艳,不同于星河类似于自闭的孤僻傲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