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凛老人微怔,正色道:“如此,你可会受反噬,我如何与离君交代?”
女子摸了摸下颚,觉着星凛老人此言甚是有理,她犹豫着更变了想法:“那不抹去,便让她记不清,也能少些祸端。”
一切完毕,女子不徐不疾地弹了弹手指,以命令的口吻道:“之前你在哪儿,如今便回哪儿去吧。”
话毕,安潇湘便似个木偶一般,一步一顿地绕过二人,打开了门,走出客栈。
她如同被操控的木偶,眼神木讷空洞的走在街上。
此时,大皇子大婚的消息远扬,许多百姓早早地等在官道两旁待观礼,而安潇湘的出现,就似鹤立鸡群那般夺目扎眼。
她明晃晃地走在街上,身上只穿着那身暴露的机甲,以及一件披风。
她走动之间,众多百姓都嘴上说着“有辱斯文”,那眼神却始终未从她的大长腿上挪开。
但,很快有人发现,安潇湘那双与众不同的漂亮蓝眸。
这一下,一众百姓又慌又忙,也不敢再说“有辱斯文”之类的话,想上前阻拦却又怕得罪了这位权势滔天的夏国王后,只能一路跟着她,一路禀报了官府。
官兵得到消息,几近第一时间来到了安潇湘所在的街道。一个个都想抓住安潇湘,却又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只能弯腰拦在安潇湘前头:“夏王后,末将”
安潇湘如同没听到一般,眼神木讷空洞的从那官兵身旁绕过,有目的性地慢慢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官兵也不敢阻拦,只能一边劝说,一边将安潇湘围成一团,跟着她往某个方向走去。
尚国大皇子府。
尚皇与欧阳斯父子多年未见,拉着叙旧不肯让他走。
而欧阳斯想借尚皇之手将安潇湘从二皇子府中捞出来,便陪着唠了一整夜的家常。
欧阳斯的内心是复杂的,若非他嫌麻烦不想动粗,他早就跟欧阳习习动粗抢人了,毕竟主子离开时可叮嘱了,定要照顾好安潇湘。
其实,他也有些私心,想见一见年事已高的父皇。毕竟当初是他不顾阻拦,一意孤行不愿回来。
但,却也是眼前这位老人,亲自送他过去的。
他以为,出宫便能顺利将安潇湘捞出来,怎料宫人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地将他带到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府虽久未住人,但在尚皇的意思下,依旧拾缀的一尘不染。
欧阳斯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红绸满院的大皇子府,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他眉头狠狠一抖,咬着牙指向门前张贴的几张喜字:“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得知您有了心仪的姑娘,便当即为您赐了婚。”宫侍满面喜色:“恭喜大皇子,终于抱得美人归!”
欧阳斯默默扶额转身,面上飘着两根面条泪。
若芷知道他趁他不在娶了安潇湘,回来要杀的第一个人便是他了!
此时,欧阳习习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满面笑容地摇着折扇:“皇兄,臣弟听闻皇兄今日大婚,便不请自来喝喜酒了,望皇兄莫怪。”
欧阳习习虽祝贺着,眸中戏谑玩味倒是丝毫未减。
宫侍见两位皇子叙旧,便笑容满面地命人将喜袍交于大皇子府的下人,浩浩荡荡地转身回宫复命。
欧阳斯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欧阳习习。半响,他一言不发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如此见不到我好,往后我也不会再叨扰你。”
“皇兄莫非是真不知,臣弟并非刁难皇兄。”欧阳习习敛下眸中笑意,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欧阳斯欲言又止了半响,缓缓阖上眼:“我在做什么,我心中自有一杆秤掂量清楚。”
他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落向远处,目色微暗:“若你真为了我好,便不要再做傻事,你斗不过夏无归。”
欧阳习习闻言,握着折扇的手微不可闻地僵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掺和到这些琐事之中,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欧阳斯深深凝视了他一眼:“如今天下格局已定,夏无归根本不用亲自出手,便能将你手中的势力击个粉碎。”
这话虽残忍,却是事实。如今的星凛大陆,夏无归只手遮天,只他勾勾手指头,尚国的存亡与否都在他一念之间。
闻言,欧阳习习霍然伸出手,试探性地将手搭在了欧阳斯的肩头,声色深沉而隐隐带着一丝期望:“你若回来,我又何须如此?”
一时间,空气沉寂得似暂停了时间,沉默而沉重。
半响,欧阳斯伸手,缓缓将欧阳习习的手拉下肩头。他侧目,清清楚楚地看到欧阳习习眼中越发暗淡的光亮:“话已至此,若你执迷不悟,我也不会阻拦你半分,只望你能想个明白。”
话毕,欧阳斯便一言不发地走进大皇子府,收拾这场残局。
身后,欧阳习习仍站在原地,指尖狠狠陷入掌心,重的似下一瞬便能扎出血。
“为何你是那般,他也是那般”
大皇子府中,欧阳斯将所有的下人都支走,才敢走到安潇湘所在的院子。
欧阳斯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婚房的门,探进去一个头,发现安潇湘早已金蝉脱壳跳窗而逃,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芷回来之前,他还未将这事解决,那问题就大发了。
只要对外宣称新娘逃婚,而安潇湘抹了千颜粉无人认得出,此事便能迎刃而解了。
至于尚国大皇子的名声又有何意义,反正他早已抛开这个莫须有的名头,尚国大皇子是他,也不是他。
欧阳斯跨出婚房,正在思索该如何将新娘逃婚之事告诉所有百姓,霍然一声轻响引他侧目。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发出声响的屋檐之上。只一眼,便让他的眸光狠狠凝固。
只见,一袭艳红衣衫的公子随意地坐在屋檐上,发丝披散两旁。只简单地坐在那,都美似一幅画。
欧阳斯皱眉上前:“公子,怎的这么快回来了?莫非”
“被那小子抢先一步。”芷拨弄着发丝,轻轻勾唇,毫不隐瞒地道出了事实,声线一如既往的惑人勾魂:“若说偷东西,芷甘拜下风,的确是那小子更胜一筹小安儿呢?”
话到此处,芷缓缓扫视四周,将疑惑勾人的眸光,落在了欧阳斯的身上。
想到安潇湘的事还未解决,欧阳斯眉头狠狠一皱,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遮住门边张贴的喜字。
但满园红绸却遮掩不住,聪明如芷怎会猜想不到眼前的状况。
此处本便是尚国大皇子府,是欧阳斯的府邸,虽说他从未留宿于此,却依旧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大皇子府有喜事,定与欧阳斯有关。
芷眉梢微皱,正欲开口,便被一阵喧哗声打断。
安潇湘全然不顾门卫与官兵的劝阻,一步一顿似木偶一般踏入大皇子府。
此时,全城上下已有大半百姓被夏国王后出现的消息吸引而来,层层叠叠的百姓与官兵将大皇子府堵的水泄不通。
大皇子府常年无人居住,人烟稀少,今日怕是建皇子府以来最为热闹的一日。
官兵口水都要说干了,依旧未得到安潇湘的任何回话,却又因安潇湘身份尊贵,且衣衫稀少,不敢对她动手动脚,以免被夏皇知道后小命不保!
一众官兵也不知安潇湘为何非要入这大皇子府,只能跟着涌入府邸,苦口婆心地劝说:“夏王后,求您别为难末将了末将上有老下有小”
大皇子府所有的下人都是尚皇的人,见官兵来了,自然不会拦人,直接往边上一站,任由官兵出入。
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安潇湘出现在院中时,最为震惊的人是欧阳斯。
欧阳斯一瞬间瞪大了眼,看了一眼正朝自己走来的安潇湘,又望了一眼屋檐上面色晦暗不明的芷,一时之间无地自容。
打死他都想不到,安潇湘竟主动回来了,而且还恢复了真容,引来了一堆尾巴。最可怕的还是,这一切都在芷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正在欧阳斯犹豫不决要不要与安潇湘打招呼时,安潇湘竟直直掠过他身旁,踏入婚房之中。
官兵路过欧阳斯时,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追着安潇湘入了婚房,一时间,百十个官兵堵在婚房门口,挤满了人。
这下,连欧阳斯都有些好奇,安潇湘到底想做些啥了。
安潇湘平日也不似这般蠢钝,竟自爆身份,或许是她有了解决之策,或许是她脑子灌了水。
欧阳斯面无表情地探头往屋内瞧去,只见安潇湘在进屋之后,一言不发地将外袍脱了下来,一副要更衣的模样,直直吓得屋内的官兵全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于是刚刚涌入屋内的官兵,又像开闸放水一样涌了出来,并且很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那官兵之首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前,生怕安潇湘夺门而逃:“夏王后,您慢慢更衣”
欧阳斯:
芷依旧坐在房檐之上,却因气氛紧张,并未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此时安潇湘所在的屋檐被围的水泄不通,便是他也无法做到无声无息的进去,只能等着看,安潇湘到底想做什么。
门外的一众官兵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些耐不住地敲了敲门,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喊道:“夏王后?”
半响,都没有任何回应。
官兵有些慌了,当即夺门而入。一众人就害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寻了大半年的夏王后跑了,也顾不得这到底是不是大皇子妃的婚房,直接涌进了屋。
只见,屋内身着大红喜服的准新娘好好地坐在床上,方才的安潇湘不知去向。
官兵这才意识到,原来今日是大皇子的大婚之日,而此处是大皇子府的洞房。
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而后立即询问道:“大皇子妃,您有瞧见夏王后在何处吗?”
床榻上坐着的人儿依旧一言不发地坐着,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似一块石头那般,毫无生气。
安潇湘一路走来拿着的包袱,此时正在新娘的旁边。而新娘的身形与动作,又与方才的安潇湘如出一辙,骤然惹起了官兵的疑心。
说了好几句话,床榻之上坐着的人都毫无反应,让官兵不得不动手。
“大皇子妃,得罪了!”
那官兵慢慢上前,扯住了新娘子的盖头,而后猛的扯了下来。
果然,盖头之下是安潇湘精致俏丽的脸,以及绝世无双的漂亮蓝眸,即便那蓝眸如同以往一般熠熠生辉、夺目非常,却空洞地异常诡异。
官兵方才进屋一看人不在,以为安潇湘悄无声息地逃走了,吓得泪花都险些飘出来了。
要知道,夏皇扬言要将诸国踏平,如今便只剩尚国还在了,若此时看到安潇湘还让她给跑了,那他可就惨了。
官兵正欲说些什么,倏然看见安潇湘穿着喜服,而这里是大皇子的婚房,心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大皇子娶了夏国王后??
所有人都联想到此处,屋内骤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敢再说话。
大皇子的婚事是陛下赐婚的,也是陛下的意思,这会儿他们是劝她走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毕竟让夏王后回夏国,便是忤逆了陛下的意思,若是啥都不做,尚国便危在旦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让众人不知从何下手。
此时,官兵入屋太久没有动静,让芷也有些不耐了。他不动声色地跳过安潇湘所在的屋檐,悬挂于墙头之上,轻轻掀开了窗户。
在瞧见安潇湘穿着火红嫁衣时,而且安潇湘还没有任何想作解释的模样,心中徒生了不知所云的怒意。
芷眸色微暗,支着手轻轻一跃,翻飞之间稳稳落在了屋内,惊着了屋内的所有人。
芷早在半年前作为通缉犯声名远扬,且他本身便声名正盛。芷便是当代美男子之首,只远远望一眼,不论男女都将为之倾倒,甘愿沉醉于红衣之下,为之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