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徇命人攀绳而下,至七八十丈的地方,突见壁上插满铁锥,深入崖壁之中。铁锥旁边,另有一些奇怪的装置。那人不知这些装置为何,只能粗略记了,回来禀报。
果然如此。江少徇重新取出那张布条,布条上画的便是这些奇怪的装置,难怪他一时看不明白。
“三哥,让我先下去瞧瞧吧。”齐申道。以他的身手,是探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此去异常凶险,他不能让他去冒险。
“我亲自去吧。”江少徇道。
“不行。”众人齐声反对。
“三公子,您是军中主帅,怎么能去冒这个险?”
江少徇指着地上那个奇怪的装置,淡然道:“你们谁能看得懂这东西怎么用吗?”
众人面面相觑,江少徇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当即用绳子绑了,攀绳而下。齐申不放心,随他一起攀了下去。江少徇见他如此,也便不再多说。
二人一路向下,到七八十丈的地方,果然见到这样一个装置。
江少徇对着那图瞧了半天,始终不知该如何使用。
齐申道:“公子,我且沿着这些铁锥下去瞧瞧。”
不等他阻止,齐申已经解开了身上的绳索,沿那铁锥攀下。既然有人能自那铁锥攀上,将那装置放在这绝壁之中,那必然也是一条出路。
江少徇吊在崖壁上,看着齐申的身影越来越小,心头感慨万千。
齐申一去便是两个时辰。直到他再次出现在江少徇眼中,江少徇终于松了一口气。
齐申不是自己攀上,而是借那奇怪的装置向上,速度飞快。
不用齐申解释,江少徇马上明白那装置的使用方法。
“公子,山下有人。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们后日寅时自此处突围,不能早,也不能晚。”
江少徇一听,大喜。回到峰顶,立刻传令众人。众人无不拍手叫好。至于明日的死战,谁也没有再提。
在经历了连番血战,江少徇带着仅余的三百精兵,以及五百余名伤员逃下了苍山顶峰。
“楚觞,这回多亏你相救,不然我老尹这条命便搁在这了。”尹周一拳打在楚觞肩上,楚觞大笑道:“这你得多谢老天爷。”一巴掌将伤药拍在他伤口上,疼得尹周直龇牙。
“对,我得多谢老天爷。可我更该谢你这兄弟。要不是你这救命神梯,咱们兄弟俩只有再生再见了。”
“这你可太抬举兄弟我了。”楚觞大笑不止,尹周有些莫名。“这东西叫做滑轮,是白姑娘做的。通过这东西,一个人能轻易地把自己举起来。”
“白姑娘是谁?”尹周道,楚觞瞧见江少徇正往这边过来,只好闭口不谈此事。
江少徇道:“这东西是白姑娘做的?”
楚觞不敢隐瞒,点了点头。江少徇道:“白姑娘为人如何?”
楚觞犹豫了一下,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据实讲。”
“白姑娘很聪明。只是……”顿了一下,道:“末将觉得她行事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楚觞将白暮雨到江家之后的事一一说了,其中有好些他没有参与,自然说不上来。江少徇听了,没说话。良久,道:“她现在在哪?”
在发动一次对南相的半夜袭击之后,江少兴带着余下的人马秘密撤至河西退回永陵的心经之地。在此地,江少兴整顿兵马,摆出一副要决战的态势。曹敏率军前来,被他连败两阵,曹敏只好退入城池之中,坚守不出。他已然上书,让石勒派兵前来汇合,只要石勒的大军一到,这区区几千人马,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这一等就是十余日。不只曹敏诧异,就连江少兴,都等得不耐烦了。
“怎么还不到呢?”江少兴第一千次问出了这句话。
薛鸢知道丈夫急,她也急。若是江少徇不能赶在石勒的大军到来之前到,他们很可能再次陷入重围。
“再等等吧,也许就快到了。”薛鸢底气不足,声音明显有些抖。
江少兴知道她是在安慰他,瞧了她一眼,忽地想起白暮雨,道:“白姑娘呢?她去哪了?”
薛鸢这才想起她来。这几日确实没有见过她的踪影。平日里她总喜欢一个人呆着,不与江家的人打交道。毕竟是个姑娘,她不主动说话,也没人会去在意她。
薛鸢四下问了一圈,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不会她开溜了吧?但大战在即,她也顾不上她了。
“大少奶奶,这是白姑娘给您开的治病的方子。说是能治您的病。”一个亲兵拿着一封信过来,薛鸢奇道:“我何时得了什么病?”
打开信一看,脸色聚变。信上写着让立刻撤回永陵,河西之行结束了。
江少兴看了信,一拳砸在身侧的树杆上,“白姑娘呢?带她来见我。”
“白姑娘说她的任务完成了,自此之后,与江家再无瓜葛,让咱们不必找他。”
“岂有此理。”江少兴又是一拳,砸得那棵本就不大的树摇来晃去,树叶纷落。临走之时,江镜说过,让他好好看着白暮雨,一定要把她带回江家去。想不到她居然溜了,回去之后,如何向八叔交待?
“信什么时候给你的?”薛鸢道,若是不久,追还来得及。
“昨日。”亲兵恐惧道。
“为何不及时禀报?”
“小的一时不察,被白姑娘打晕了。此时方醒。”亲兵不敢抬头,双腿也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
“你……”
“你下去吧。”在江少兴发作之前,薛鸢开口道,她知道丈夫的脾气,若不赶快叫走他,只怕少不了一顿军棍。“相公,白姑娘好歹是神机先生的弟子,多半她是看穿了咱们的心思,这才溜走了。说到底,到底是咱们江家对不起她。”
“咱们哪有对不起她?这些天她从咱们江家拿了多少好处?江家哪一个人不是被她使唤得跟狗一样?”
“可她也把三弟救出来了啊?这样的奇谋妙计,让咱们想,一辈子也想不到吧?”
“那也不该不辞而别。”
薛鸢看着那封信,这叫不辞而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