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一段昏暗的楼梯通道，转角处传来些许微光，年先生侧头望去，只见两部电梯还在待机，一旁座椅上正有一个放哨的在偷懒。

“电梯门一开，什么人都没有的话，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年先生驻足转角，有些犯难。

年先生左看看右看看，试图找到应急通道，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却在座椅后方的墙壁上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缝隙。

“墙内门？呵，居然做的这么隐蔽，要不是以前混过这一行，还真就被骗过了。”年先生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在不惊扰他人好梦的前提下，进入了门后的楼梯。

这条简易的钢板楼梯一共四层，直达最底层，中途没有门户。

年先生观望了一会儿，确定不会与人正面撞上后，轻垫脚步向下走去。

“让我康康你们在干些什么。”年先生轻轻推开门缝，来回扫视着这个地下工厂。

受视角影响，年先生入眼的全是机床、罐子、箱子等物件，没有什么特别惊爆眼球的。但等到时机适合，年先生走出门后，看着右手侧一个个培养皿陷入了沉默。

这些培养皿里面全是浑身插着电子元件和输送管道的恶鬼，粗略一数，至少有二十多个培养皿。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支怪物行动队。

——最重要的是这个仓库可是在苏玉钱名下啊！

呼，呼。

年先生吐纳行气，压下火气，转身走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工作区域，搜寻着一切有价值的情报，却在工位最里侧，发现了一撮眼熟的黄毛。

“小黄毛？”年先生随即从天花钢架上潜行过去，而后遁入黑暗死角。

嗒，嗒。

一颗纽扣大小的入耳式耳机落到了小黄毛脚下，小黄毛低头眨了眨眼睛，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而后弯腰挠了挠脚踝，挠了挠后脑勺。

“是谁？”小黄毛一边工作，一边小声开口道。

年先生的凶厉而沙哑的声音随之传出：

“小黄毛，你怎么会在这里？吴东升死后，你投靠了这些家伙？”

“先生？没有！”小黄毛身子一抖，贼眉鼠眼地环视一圈，而后更加小声地开口道，“我那天醒来后，见吴东升倒台，卷了一笔钱就走了。但是第二天就有一群黑衣人冲进我家里，把我绑了……”

小黄毛虽然不是不可替代的尖端技术型人才，但无论在哪里，人才这种东西只会嫌少不会嫌多。

年先生也猜到了侯碧玉或者侯碧玉的手下看上了小黄毛的制造技术，沉吟了一会儿，追问道：

“他们要你制造什么东西？枪？炮？”

“都不是，是给那些怪物用的武器，比如伸缩臂刃或霰弹手炮之类的。”小黄毛一想起那些青面獠牙的恶鬼，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年先生脸色有些难堪，侯碧玉还真打算打造一支怪物行动队，那么目的又是什么呢？

小黄毛见年先生长时间没有再出声，有些心惊胆战地试探道：

“先生，您能不能救我出去？他们这些人都是疯子！

“等这些东西做完后，我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

小黄毛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些正在巡视的黑衣人非常冷酷无情，虽然年先生更可怖，但至少讲诚信，说到做到。

毕竟小黄毛已经和年先生“交易”过一次了，他信得过。

年先生低头看了看小黄毛工位上的臂刃刀片，沉吟了一会儿道：

“你帮我打造两柄折叠刀，做好后放在桌子上。我给你信号之后，你慢慢靠近那个楼梯……”

“好的，先生！”小黄毛听闻此言欣喜不已，制造武器，那可是自己的兴趣兼强项啊。

年先生随即补充道：

“狭长的平行四边形，三节式伸缩折叠刀。剑格处以五肢龙爪为锁扣。

“长度适中，便于收回、弹出，能同时胜任暗杀和正面两大职责。

“名字叫左键右键。对了，这里的研究所和档案室在哪里？”

小黄毛好似有些累了，扭了扭身子，活动活动手臂，转了一圈后又继续埋头工作了。

“很好，等我命令。”年先生随即迈步，踩着钢架，掠过这些人的头顶，向着档案室潜行而去。

推开简易的通风扇，年先生灵巧地猫落地，卸去了多余的势能与声响，而后开始翻找资料。

档案室内并没有多少纸质文件，只有几台计算机和几台平板，但实验台边角却正好有几张夹着报告的塑料板。

年先生拿起报告，快速翻阅起来，发现这些都是改造恶鬼的实验记录，而这些恶鬼被污染、改造前大部分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名字一栏只有“实验样品+编号”。

——但仍有几个人有全名，比如“实验样品014杨泉”。

咔嚓。

夹着纸质报告的塑料板承受不住年先生的手劲，裂成了两段，其上还有数不清的裂纹。

因为这间工厂是苏家的，且在苏玉钱名下，年先生其实并不清楚该如何处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苏家造成伤害。

但是当自己寻找小半年的杨泉终于现身后，年先生放下了担忧与犹豫，心中唯有一字——杀！

“终于找到你了，杨泉。我会让你安息的，至于侯碧玉……”年先生幽幽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报告，自言自语道，“大局不能杀你，姓苏不能杀你，年来杀！”

苏道年懂的太多，看的太透，反而过不好这一生，因为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后，还能积极面对人生的人终究是少数。

但是即使是独善其身的苏道年也会怜悯、同情、意难平，指甲更是会疯长。

年先生吐出一口浊气，拔出开门大吉和出入平安，站在档案室门前，轻声说道：

“倒数十秒。”

十、九、八……三、二、一！

咚！

年先生一脚踹开大门，双枪齐出，对着巡逻的黑衣人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年先生心中难平的意气在一声声枪响、一声声尖叫、一声声爆裂声中得以舒缓，但这还不够！

“你们把命都交给我吧。”年先生脚踏梅点头，漫游在枪林弹雨中，每扣下一次扳机都能收割一条生命。

三连发的九毫米子弹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就是来收割性命的死神，绝无幸免的机会。

“救命！埃索斯先生！我们受到了攻击！是年！是那个年！请速速来支援！”躲在安保室内的小头目被吓破胆了，只希望援兵早一点到。

“瓦特？！”肤色较深的欧罗巴人猛地推开身旁的应召女郎，猛地从床上弹起，飞速地穿上衣服，冲出了屋子，而后化为一道疾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南港口仓库的范正象也收到了讯号，沉吟了一会儿下令道：

“距离太远，来不及救援，放弃那处基地。蛇眼，我去接应可欣，你去接应飞毛腿。”

蛇眼没有回应，穿上装备就推开了门户。

另一边的侯碧玉却陷入了紧张与狂怒之中：

“该死！怎么会被摸到基地里面？我好不容易才取得苏家的渠道！怎么可以就这样功亏一篑！”

这处秘密基地一旦暴露，整个苏家都会被彻查，苏玉钱和侯碧玉自然是重点调查对象，而这个侯碧玉是可欣假扮的呀，禁不起彻查。

嘭！

侯碧玉猛地摔碎酒杯，恶狠狠地开口道：

“没办法了，只能声东击西吸引二十四桥的注意了，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侯碧玉拉开抽屉，取出夹层内的战术腰包，里面都是间谍道具，比如弹射匕首、袖珍手枪、毒药试剂之类的。

…………

年先生打空三轮后，觉得不够畅快，将开门大吉与出入平安藏于背后，代形衣之下，而后将其收回了小小星球，拿起小黄毛留在桌上的两把折叠刀。

铿！

旋转剑柄，刀刃弹出，年先生以咏春八斩刀糅合十二路鱼肠刺剑，辅以匕首暗杀术，一路杀向了存储着改造恶鬼的培养皿。

“碍事，消失吧。”年先生迅捷而随意地挥动左键右键，切断拦路者的咽喉、刺穿拦路者的心脏、斩下拦路者的手掌……

怎么高效怎么来，毫不在意手段是否残忍。

年先生径直走向第十四号培养皿，站在这具已经看不出身前是何模样的非人躯体前，眼神深邃的沉默着，而后慢慢抬起右手中的右键。

唰！

一剑刺出，却又折返，挡在年兽面具太阳穴位置。

叮。

一枚弹头疏忽坠地，年先生杀意凛然的水晶红眼眸慢慢从折叠刀刀身后显现，看向了站在远处的欧罗巴人。

埃索斯来自地中海，肤色较深，眼窝深陷，且有较深的黑眼圈和浮肿的眼袋，看样子经常挑战极限。

“酸萝卜别吃！你想毁掉它们？那得问问它们愿不愿意。”埃索斯快速地说了一遍，耳朵上的同声传译器紧接着翻译了一遍，几乎听不出什么时间差。

话音落下，疾风瞬起。

埃索斯随即出现在主控制室，猛地按下了又大又红的紧急协议按钮。

滴嘟，滴嘟，嘀嘟。

刻在DNA里的警报声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