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身形胖胖的范正象与形如枯槁的守玄于别墅大厅内对攻,掀起的风浪逼得苏富杉与侯碧玉不得不躲向客厅两端。
“该死的家伙!我要你们死!”浑身无力的苏富杉艰难地匍匐着,但眼神中对女间谍的仇恨是不加掩饰的。
——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冒充侯碧玉的可欣完全无视了苏富杉,或者说是故意无视,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守玄与范正象的战斗。
“这就是黄庭经的力量吗?哪怕是上个世代的淘汰之法,哪怕是守玄这腐朽老迈的躯体都仍有这么强的力量!”侯碧玉望着望着,想起了修行现代之法黄庭经的苏道年的光荣战绩。
一缕名为渴望的火焰于侯碧玉眼中燃起,虽然在她的眼里智慧仍是最强的力量,但力量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嫌多。
在她的设想里,自己从苏道年手中夺得黄庭经,并修习之,江底的那东西打捞上来献于朱先生……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呵呵呵……”隐藏在侯碧玉画皮面具之下的可欣轻轻地笑着,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嘭!
六牙白象嘶鸣踏地,击退守玄三步。
范正象瓮声翁气地颔首道:
“老前辈并非浪得虚名,若是您再年轻十年,我断不是您的对手。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我只能请您下去了。”
“五品高手?天竺秘教的六牙白象?”三叔公可没有什么爱才之心,更何况是在这种危机情况下,他只是想要一些可能有用的情报。
因为他老迈的身体只能坚持很短一段时间。
“是也不是,小时候在那里生活过,后来出山跟了先生。”话音落下,范正象拉开脚步,大喝一声,携不可阻挡的龙象之力冲向守玄,“吼啊!”
咚!咚!咚!
范正象奔行起来,倒真有几分六牙白象王的气势,右拳裹挟着象牙白的炁流猛地打向三叔公心口。
“四两拨千斤。”三叔公严阵以待,双手探出,试图以巧劲化解这份力道。
但这股狂暴的力量瞬间冲散了三叔公的蓝白色的炁,透体而出,并震裂了三叔公袖。
嘶啦!
灰色碎布,漫天飞舞。
三叔公向后倒退七步,手臂青紫,毛孔渗出血丝,差一点点就直接倒下,但当三叔公站稳脚步后,又是一口腥甜的血液从喉间涌出。
咯,咯,咯。
腐朽的身躯加上毒药的侵蚀,三叔公真的撑不住了,不停地咯血,身子更是颤抖摇晃,但浑浊的眼中没有一丝迟疑,还渐渐亮起神光。
三叔公以道袍袖口碎布擦去嘴角血液,慈祥地看向苏富杉说道:
“富衫啊,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不像我这把老骨头,不要浪费生命。
“你要好好教导教导玉钱和腾霏,他们看似年纪大,其实还是孩子。
“道年你就不用管了,他看得比谁都透彻。我怕到时候变成他教导你,哈哈哈哈哈!
“人生不过百年,虚岁已有九十九,足矣!”
话音落下,仰天长啸。
三叔公身上有些松散的炁再度凝实、暴涨,蓝白色的炁中甚至还有羽毛若隐若现——羽化。
唰!
三叔公瞬间出手,左手抓住苏富杉肩膀,右手打向范正象——轻如鸿毛的一掌却有重于泰山之势!
轰!
范正象刚一交手就被击溃,身子在巨力推动下向后飞去,直接撞在了墙壁上,嵌入其中,震出大量裂纹。
“毫发无伤”的三叔公立刻夹着苏富杉软绵的身体破门而逃,毫无乘胜追击的意思。
哗,哗。
碎石脱落,坠于地面,范正象缓慢地从墙壁凹陷处挣脱,朝着躲在角落里侯碧玉说道:
“按计划行事。”
说完后,不等侯碧玉回应,范正象就追了出去。
侯碧玉扭着腰肢从转角走出,本能地摆出风骚的站姿,自言自语道:
“下一个就是你了,苏道年。”
嗒,嗒,嗒。
红色高跟鞋轻踩地面,侯碧玉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回光返照,性命无多的三叔公一边逃,一边笑,和苏富杉聊起了小时候与两位哥哥的故事。
三叔公笑着说,苏富杉呜咽着听。
——上树打枣、下河摸虾、偷看寡妇洗澡……老大成家立业、老二英年早逝、自己被送去江南越地当道童……历经各大教派道统之争,古今岁月变迁……兜兜转转八十余载。
黄泷瀚听过的,范正象听过的,苏道年不曾听过的传奇,正是守玄的一生。
——但席总会散,人总会离,传奇也会结束,没有例外。
“呵,呵,呵……我们到了,我到了,到了。”三叔公仰头望着医院大楼,轻声笑着,一边喘气一边强撑着走完最后几步,但他眼中的神光却慢慢褪去。
嗒,嗒,嗒。
咚!
三叔公应声倒在了医院门口,散乱着的白发白须还沾染着丝丝鲜红,但他的嘴角微微带翘。
趴在地上苏富杉哭红了眼睛,死死地压抑着咆哮出声的冲动,只是一个劲地抓着地面。虽然手指都抓出血了,但这地也没有丝毫损伤。
无奈、无力、无能。
…………
郊区工厂藏地下生物研究所;苏家宅子被女间谍渗透;守玄老前辈羽化,这一件件事情都在冲击着二十四桥的神经。
局长黄泷瀚、副局长高处,还有各科主任,不管他们属于哪个派系,他们全都动了真怒,因为这一巴掌扇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脸。
金陵广陵分镇南北,镇守着长江入海前最后的“冲刺路段”,现在出了这么一大档子事,这事没完了。
二十四桥全体出动,差点就要将广陵城掀个底朝天了。唯一幸灾乐祸的就只有潘南星了,这件事他也有功劳啊。
“查吧,查吧,把他们留给你们的线索都查出来吧。”潘南星坐在车里,手指轻点方向盘,嘴角微微带笑。
三队负责东南港口;二队负责郊区仓库;一队负责苏家宅子;技术、后勤负责统御和交流;剧组四散在城内各处……
“城北发现可疑踪迹。”
“城中心发现可疑出租屋。”
“苏先生还在抢救,但他此前说间谍渗入苏家是为了《黄庭经》。”
“苏玉钱正在赶回广陵,苏腾霏回部队的行程已取消,苏道年还没有消息。”
“……”
一份份情报被接连摆上台面,原本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的苏家隐秘变成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一些聪明人也猜到了《黄庭经》在哪里。
——苏家那个放荡不羁的非凡新秀,苏道年!
“红沙,立刻前往苏道年的住所,带一支小队。”黄泷瀚立刻向守卫在几处重要设施的“更夫”下达了命令。
面无白须,有些老态,但能明显看出年轻时很英俊的副局长高处目光幽幽地看着总部指挥中心的无数块屏幕,还有中心处的三维模拟图形,对身旁的黄泷瀚说道:
“他们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的事,这回麻烦大了。”
“什么麻烦?谁的麻烦?”黄泷瀚双手背在身后,目不斜视,全神注视着情报的流通。
“所有。”高处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而后也不再多言。
斗了好几年的二人此刻携起手来,势要将这股势力连根拔起。
…………
天色蒙蒙亮,有调查许可文书的安红沙直接从经理那里要来了钥匙,打开了苏道年家的大门。
监控记录显示苏道年昨夜一夜未出,一直呆在主卧睡觉。安红沙便直奔二楼主卧,试图打开主卧房门,但主卧房门已上锁,怎么也打不开。
咔哒哒哒!
内心很是不安,脑海中有某种可怕想法的安红沙面色骤变,毫不犹豫地挥舞短柄方天画戟,撞开了一扇价值二十万的高档木门。
嘭!
冲进房内的安红沙未见一人,只见床铺有些凌乱,自己的脑袋也有些慌乱,心中暗暗想道:
“你可千万别死了!”
安红沙环视一圈,确认两个阳台都没有人后,便迈出脚步,走进了又宽敞又豪华的盥洗室,而后朝向拉着帘布的浴缸。
短柄方天画戟直指帘布,安红沙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慌乱,慢慢挑开帘布,只希望不要看到血淋淋的一幕。
哗!
帘布一掀,剑戟相交,却又一触即回。
苏道年躺在满是泡泡的浴缸内,手持神锋,剑指安红沙,而后泄了一气,叫嚷道:
“我正洗着澡,突然听见房门被撞开,还以为是杀手呢!等等,你把我的门给撞坏了?”
凌晨回来后,苏道年直接穿着代形衣进入了浴缸,将代形衣与内里浸满血液的衣服一并送进了小小星球,不留痕迹,而后便在浴缸内睡着了,直到被安红沙撞门惊醒。
安红沙没有回应苏道年的吐槽,也没有提起那扇价值二十万的门,含糊不清,不知怎么开口道:
“你……你家……昨天……”
苏道年听着安红沙断断续续的词汇,脸色渐渐变冷,有了不详的预感,手抓着浴缸陶瓷壁,问道:
“出事了?”
“嗯。”
刺啦,刺啦。
指甲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