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周豪拔出沾染着鲜血的匕首，灵巧而浮夸地退后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心脉被切断的蛇眼默不作声地捂着心口，颤颤巍巍地站着，收回最后一条蛇灵后桀然一笑：

“嘿嘿嘿。苏道年，你说的没错，农夫与蛇果然是个好典故。只可惜我错把自己当成蛇了，是我自己活该。咳咳咳……

“没想到最后我会死在这个刚刚踏入非凡的可笑的小丑手里。咳咳咳，真是世事难料啊。”

蛇眼的蛇眼不再紧缩，甚至还有些涣散，脸上也尽是无奈。

“这就是你的遗言？该画上句号了。”苏道年掂了掂手里的神锋，左手二指轻轻抹过，侧身拉开架势，准备刺出这最后一剑。

周豪右手晃悠着匕首，左手在小丑面妆上擦了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蛇眼晃了晃身子，莫名其妙地说道：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当枪械、火炮、炸弹等武器进入人类历史后，全球的‘武学’都被淘汰了。苦苦修行数十载的武者，比不过一个训练了一个月的带枪新兵。

“呵呵呵，很讽刺吧，这就是命运啊。

“但是风水轮流转，随着暗世维度的发掘与研究，新的时代就要来了，属于‘武者’的时代就要来了，属于最优秀个体的时代就要来了。

“甚至还有‘入替成真’这种成神法流传于世！你们知道这成神法是哪里来的吗？”

蛇眼狼顾狂狷，恣意放纵，不知是在拖延时间，还是死到临头话有些多。

理智告诉苏道年立刻杀死蛇眼，但苏道年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谁？”

周豪所拥有的非凡知识更少，也不想错过这样的隐秘。

蛇眼踉踉跄跄地转了一圈，环顾苏道年和周豪，而后仰起头笑道：

“呵呵呵……没人知道是谁想出这法子的，它就这么突然出现了，带给我们希望，带给我们绝望，带我们踏上这一条不归路。

“我猜这八成是个惊天阴谋，但那又如何呢？

“呵呵呵，我就要死了，但是在死之前，我还是想看看那山之巅究竟有何风光。”

苏道年灵觉预警，顿感不妙，立刻就要刺出这最后一剑，但苏道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抹色彩，星星点点的，透着幽深的墨绿之色，飘散在暗世之中。

“不可能！暗世里应该只有黑白！”苏道年神情骤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拥有炁的非凡者可以在暗世里渲染出自己的色彩，但暗世本身不应该有色彩。这是苏道年这半年来学来的，且亲身经历过而得出的认知。

这些墨绿色的光点尽数飘进蛇眼的身体中，让蛇眼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但他仍自顾自地说着：

“依靠已有的神话故事与其信仰印记，助自己超越人类，成为更高级的生灵，更高级的存在。

“真是天才啊！什么样的天才能想出这种办法？呵呵，只可惜我只有这一夜时间了，不过嘛……

“今夜，我将化身为神！”

轰隆！

暗世震颤，空间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万古时空长河也都沸腾了起来，打开了时间的缝隙。

那些墨绿色的光点不仅来自于现在，更来自于过去和未来，那是因人们对于某位神话存在的认知而产生的印记，它们透过时间缝隙，汇聚到了蛇眼体内。

——入替成真，一夜成神！

“来不及了！故意吐露一些非凡隐秘就是为了等这个？我就不该好奇！”苏道年啐了一口，而后拔腿就跑。

此时不跑，难道还留下来与神祇一战吗？

狡黠诡诈的周豪立刻跟上，苏道年也没有精力去管他，遂出现了二人跑步比赛竞速的局面。

苏道年脚踏梅点头，一马当先；

周豪奋力追赶紧跟，不敢懈怠；

濒死蛇眼冷冷一笑，仰天嘶鸣：

“啊哈哈哈哈！值了！”

嘶——嘶——嘶！

噗！

半虚半实，最大的毒蛇妖灵瞬间冲出蛇眼的口腔，撕裂了蛇眼的身躯，而后毒蛇妖灵吸收了蛇妖的残躯，拥有了实体。

不仅如此，这条毒蛇妖灵还将其他八条被枭首的妖灵一并吞噬了，急速生长，最终长成了一条九头大蛇。

祂扬起头颅，保持攻击姿势时就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大约十米左右。具体多长，完全无法估测，但祂一张嘴，那大小绝对够活活吞下一头牛。

——祂，的确是神。

苏道年感受到了身后那恐怖的气势，瞬间冷汗流淌，汗毛倒竖，那气势与苏道年曾经感受过的所有凶气、杀气都不同，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好奇心重的苏道年硬顶着恐惧本能，转头望向身后，便见到了那条身形巨大的墨绿色九头蛇，惊骇喝道：

“相柳！”

——记载在天朝神话故事中的凶神相柳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苏道年见到相柳真身的那一瞬间，双眼流血，若不是目神硬顶着涌入双眼的海量信息，苏道年真的会失明。

原本也想看看的周豪见苏道年看一眼就双眼流血，受伤颇重，便咽了咽口水，绝了念头。

但是这些代价也不是白费的，苏道年看清了相柳的模样：

这位凶厉神祇的躯体与能量都处在崩溃边缘，身体有不少脓包痤疮、突起肉芽、腥臭黏液——祂是一条无法久存于世的赖皮蛇神。

祂的心智也好似半疯，但蛇眼残存的意志还是使祂认出了杀死苗苗的苏道年和杀死自己的周豪。

嘶——！

蛇信子一吐，相柳“人性化”地表现出轻蔑和仇恨两种情绪，而后侧边两只头颅同时张开大嘴喷出剧毒的毒水，堵住了苏道年和周豪的前路。

哗！

前路被堵，左右都无法闪躲，已然陷入绝境。

“拼了！”苏道年眯着带血的双眼，把心一横，速度不减，继续向前方的剧毒泽国冲去，临近边缘之时，轻声喝道，“踏雪寻梅！”

唰！

苏道年凌空飞渡，轻功大成，以滑翔之姿飞跃毒泽上空，同时穿过了暗世屏障。

周豪见状，惊为天人，感叹道：

“轻功？没办法了，赌一把吧！”

周豪甩起诸多杂物将其扔进了毒泽，而后以夸张的杂技表演动作，上演蜻蜓点水的绝活，点着这些杂物跳出了毒泽，险之又险。

眼见两只蝼蚁出逃，相柳暴怒嘶鸣，蜷缩身子，积蓄力量，将自己当做弓箭飞跃出去，拦住了苏道年和周豪。

巨人跨出一步，远超小人百步。

苏道年和周豪快速改道躲入采砂场外围的渣土车停泊区，屏息凝神，不敢弄出任何声响。

周豪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紧贴着渣土车，而后轻声笑道：

“看来我们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呵呵，呵呵，呵……”

苏道年没有回话，闭上一只眼睛，让目神全力防御那睁着的眼睛，慢慢侧着身子，从渣土车车尾望去，观察那一直寻找自己的相柳。

滴答，滴答。

鲜血从眼角流出，付出一定代价后，苏道年立刻回身贴紧渣土车，缓缓说道：

“祂溃烂的速度加快了，离开了暗世显然活不了多久。”

“你想要溜祂？别想了，你看祂一眼，眼睛都快瞎了。怎么溜？”周豪并不看好苏道年的计划，就算是老弱病残的神祇，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苏道年闭上双眼，吐纳行气，同时权衡着利弊，最后睁开一只眼睛，望着神锋，轻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绿帽头的同伙在哪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告诉我，我给你逃出去的机会，但是下次见面，我还是会杀了你。”

周豪呼吸一窒，既是因为求生的希望，也是因为苏道年的坚定杀意。

沉吟片刻，周豪缓缓说道：

“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个受伤的家伙在东南港口的地下仓库里。

“他们的目的是打捞长江里的东西，地点应该在荆楚两湖地界。

“虽然他们做的很小心，但是根据蛛丝马迹拼拼图可是我的强项。

“……”

苏道年眼眸开合有神光，擦干眼角的血迹，蹲下身子，将浸染着自己血液的灰白沙土捧起，塞进了“口袋”……再三确认无误后，苏道年深吸一口气，冲出了砂土车。

嘶！

暴怒的相柳一见苏道年现身，立刻发动了攻击，毒液喷洒、蛇尾鞭、龙车……轮番上阵。

“你可别死了，我等着你来杀我，或者被我反杀。”周豪抬起袖口，擦花了小丑妆容。

随后，周豪立刻向相反方向跑去，找了一辆车疾驰而去，只有红色的车尾灯一闪而逝。

咚！

相柳蛇尾鞭击甩过，将采砂场的围墙全部砸扁，苏道年狼狈翻滚，差一点点就被砸成肉饼。

苏道年单膝跪地，快速环视一圈，而后拿出年兽面具，将其戴在了脸上。

苏道年初步判断这片区域的摄像头已经被破坏，应该不会让自己的马甲暴露，而且这亿点点防御力颇为重要，苏道年不得不冒险。

“火力全开，一眼万年！”年先生荡起代形衣衣袖，收起神锋，取出开门大吉与出入平安。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