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灾星,在我们离开前赶快醒来!求求你!”
阿判醒了,他听见了时子的呼唤,他翻身下床,急切的想要回家,他扶着眩晕的脑袋,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医院,他身无分文,只能顺着路往回走,他走得很快,风声越来越紧,他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只觉得脚下绵软,像是踩着厚厚的云层,正觉神情恍惚间,已经到了家门口。
他推门而入,屋子里静的吓人,母亲的尸体摆在客厅,父亲与时子跪在旁边守灵,墙上的钟声敲了四下,他们像是听不见。
阿判跪下,他们也像是看不见。
他没有流泪,只是看着燃烧着的蜡烛,腊泪汩汩的溢出来,又看了看同样泪流不止的时子,阿判走过去拥住了姐姐,没想到扑了个空,自己仿佛一团雾气,被姐姐的身体打散,不久那团雾气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他又试了一次也就只是又散了一回,阿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他也不惊不炸,缓缓的垮下了肩。
“读出来,读出来你就得到解脱了。”
阿判顺着声音的指示,走到母亲的尸体旁,那黑色的字体由母亲的脖颈处飘扬而出,赫然出线在阿判的视野中。
“张君丽阳于一九六四年八月二十二日寅时三刻,阴于二零一一年七月一十一日戌时正点,死于天灾,余三个时辰继于其女昇时子。”
“余三个时辰继于其女昇时子!”阿判重复了这句话。
冷冷一笑便消散了。
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明白这个家不能有他了,他转身走进了深巷中,月光將他的身子拉的修长,他觉着自己的确像个怪物,他低声自语了一句:“怪物!”便实一脚虚一脚的踩着夯实的大地走了。
“我亲爱的儿子,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害家人,也不要离开家人,答应妈妈!”母亲的声音再度想起,他才有了痛感。只想觉着身子似乎被撕裂,又被重新拼和着,他觉得疲惫不堪,倒地不起。
阿判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的床上,他睁开眼睛,只觉着有咸咸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个不止,他想着要兑现对母亲承诺却又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愿,他希望自己沉睡过去,这样的话,倘若父亲再一次接纳了自己,就可以来医院接自己回去,如若没有接纳自己,那就让这副躯体包括疲惫的思想暂时沉睡以至于不那么煎熬,不久后,他又合上了双眼。
清晨时分,护士小姐拉开了遮住大半晨光的窗帘,屋子里即刻挤满了光,护士洁白的制服上别着一个胸牌:外科护士长海华驰。
她手脚利落的卷好窗帘,又将紧闭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儿,快步移到阿判的床边,为他测了体温,换了点滴,动作干净利落,等她忙完手头所有的事,准备离开时却又停了下来,又将目光落在了阿判的面孔上,因为担心病人突然苏醒,她的目光游离在房间各处,没有死死盯着。
此刻海华施心中想起昨晚昇时宜父女的对话,突然觉着一阵心酸,同情着躺在床上的阿判,虽然对于他怪异的身份也有疑虑,甚至说还有些恐惧,但是鉴于自己的工作性质,什么场面没见过,胆量是有的。而且她是无神论者,只相信科学,才不会被神神鬼鬼所扰。更何况,善良是人类立足地球,建立感情的通行证,只要心怀善意即便对方是个恶魔也可以感化他,想到这里,海华施觉着她要好好照顾他,等他苏醒,陪他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