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琢磨了一会儿,道:“程啸手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前后两拨人都是冲着程啸手上的东西来,问题就大了。
杜渐即便是不肯直言自己是宫里的人还是官府的人,最起码也默认了今夜之事跟朝廷有关。
但是前世里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程啸是死于官府之手,或者说是事关朝政而亡,可见此事不但是重要,而且是相当重要,所以才会被捂得这么严实。
没想到程啸这案子居然还扯上了朝局!
杜渐望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沈长缨,咱俩目的不冲突。”
长缨微顿。
他接着道:“我也不知道前面那伙人是什么人,我们这次行动按理说是不会有任何人知情,但眼下不光是多出了一个你,还多出了另一拨人,我也很纳闷。
“既然没有冲突,而你想知道的事情,也是我想知道的。那么接下来这半个月里,你我联手做个搭档如何?”
他这么爽快,长缨反倒有些愣了。“什么意思?你和前面那拨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存在?”
“不知道。”杜渐道,“也就是说那天夜里,你在屋梁下,我和我的人在你斜对面的院角,而那伙人则在我之前直接找上了程啸。
“而我也没有想到,暗中居然还有一个你。”
长缨仔细回想当夜场景,花了一瞬的功夫捋清他所说的。
也就是说,杜渐和黑衣人都是冲着程啸手里的东西来的,只是让那伙人抢了先。
那前世里到底是谁得手了?
长缨原本没打算他会承认,毕竟她是真没凭据。
但他不但是认了,居然还要跟她搭档,令她又不觉多想。
“我凭什么答应你?”
“就凭我可以答应你,抓到了他们,人归你。程啸手里的东西归我。”
“程啸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沈长缨凝眉。
“是陈廷琛血书上提到的东西。”杜渐道,“准确地说,是一份以账本形式记录的罪证。
“陈廷琛的案子相信你知道。他死的时候留下一封血书,血书里提到朝中有人勾结倭寇牟取私利,并且意图搅乱朝局针对东宫。
“陈廷琛临死前说关于指证这人的证据落在江南道,朝廷顺藤摸瓜,三个月前将目标锁定了与吏部侍郎苏源有姻亲的程啸。
“我的任务,就是取到这份账本,上交朝廷。”
长缨微愕。
陈廷琛的案子影响有多广,也许从前世过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
这案子虽然最终被定性为“悬案”,但是接下来几年,但凡倒台的一个官员都或多或少会与这案子扯上些关系,甚至是他们……因此有些事情经不起深想。
杜渐这番陈述听上去没有什么漏洞,程啸所持的必须是关乎朝政的紧要物事。
而陈廷琛之死悬念颇大,程啸的长女程湄还住在京师罗府,程啸虽然远在江南道,可论起他跟罗源的关系,会有牵连并不让人意外。
但她委实未曾把程啸与陈廷琛的案子联想起来过。
她扭头又打量着他:“你的任务?那你究竟又是谁?”
听到她问,杜渐目光微沉,接而伸手自怀里取出块玉佩来。
玉佩不大,式样中规中矩,却透着大气端方。仔细看边沿上还有个小豁口,一端的络子却只剩下一半,像是被利物截断了。
“眼熟吗?”他问。
长缨接在手里,仔细看着。
“没见过。”她抬头。
“真不认识?”
沈长缨嘴角一扯:“京师樨玉庄的玉,确实不便宜。但渐护卫手上这块,恕我孤陋寡闻。”
杜渐垂眼把玉收回,自己看了两眼,又把玉给翻了个面。
玉的背面刻着几个字。光线不亮,但刻纹讲究,又还挺深,边看边摸,倒是不难。
长缨看完之后神色滞了滞:“你是广威侯府的人?”
广威侯府傅家她焉能不熟?
当今朝中有广负盛名的勋贵“双英”,双英之一便为广威侯世子傅容。
傅容幼年间便聪慧过人,以文武双全的才华与风光霁月的人品,以及有如苍松翠柏般的气质相貌成为大宁天下广受人爱戴的少年勋贵,也成为了颇受皇帝器重的年轻勋贵之一。
如果城府及身手都堪称超群的人来自于广威侯府,倒是合乎情理。
以当下皇权与外戚对抗的局面来看,皇帝的人来查有着背景的程啸,也顺理成章。
这么说来杜渐的确是给皇帝办事。
“你对傅家倒是印象深刻。”杜渐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
长缨扯了扯嘴角,对此未置可否。
杜渐收回玉佩,又看向天际:“沈将军近年头部可曾受过什么严重的伤?”
长缨微顿:“这话什么意思?”
杜渐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才扶腰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意思。就觉得你像我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