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羽!你回来!你这个混蛋!你放我走啊!”我声嘶力竭的大喊,因为充满我每个毛孔中的恐惧快要将我逼到窒息,我无处排解,只能借此宣泄。
容嬷嬷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抬手对我一指,我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省点力气吧,你若是再敢这般大喊大叫,我便让你从此以后都做个哑巴!”
此时此刻,这老妪布满褶皱的脸在我眼中无异于择人而噬的恶鬼,极致的恐惧击溃了我的神经,我浑身抖若筛糠,直如一片风中残叶,小命随时便会逐风而去。
许是看出我吓得惨了,容嬷嬷鄙夷地冷哼一声:“你用不着吓成这幅样子,我不会杀你,羽哥儿更是满心护着你,只要你不要作死自己跑出去,我保你一时三刻还死不了!”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内心惨笑。你丫是不是觉得自己能出言安慰我就已经是善心大发了?就这种鬼话要是也能安慰到人,我的神经是得有多粗壮?
事实证明,我的神经粗是粗了些,但却不够结实,听了这等类似威胁恐吓的‘安慰话’,我的神经啪的一下华丽丽绷短,眼前随之一黑,就那么晕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时,时日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我软手软脚的爬起来,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屋里没有人,我便扶着墙慢慢走出屋子。
本以为屋外会是像苏暮羽给我看的那副景象--暗黑恐怖,却没想到触目所及,竟是寻常农家小院的景象。一畦畦绿油油的植物长得煞是整齐可爱,间或有些开了花的,玲珑别致,只是我却没有一种是认识的。
想来这里是魔界,生长的植物也不是我在凡尘世界中能见到的。我天生就爱这些花草植物,眼见着脚边的一朵蓝色小花虽然瘦弱,但却开得十分灵动,我忍不住就想要凑近了看上一眼。
我刚挪动了一下脚步,那软的像面条一样的腿便被绊了一跤,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一下子扑到那丛花草中。地上不少尖利的石子,于是我的手臂被划了几道口子,在我狼狈起身的时候,血丝渗出来,一不小心蹭在了旁边的叶子上。
我沮丧的看着被我压扁的花草,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什么珍奇品种,如今被我祸害了一大片,那可怕的容嬷嬷还不知道要怎么修理我呢。
“你在那干什么?”背后阴森森的话语吓得我打了个激灵,我哀叹一声,想着老天果然很不待见我,连给我逃离现场的机会都不给。
我转过身往旁边挪了挪,缩了缩身子等着挨骂。果然容嬷嬷看到我身后的景象,眼睛瞬间睁大,张嘴便喊:“天呐,你到底都干了些什…….咦?”
话音结尾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好奇的转身一看,却见那老妖婆半蹲在那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在哆嗦。
完了完了,看她这状态,我估摸着我这祸闯大了。我一边想着她会不会一怒之下弄死我,一边向后挪动着脚步,就算是逃不了多久,可我总得试着挣扎一下不是?
我堪堪才退出两三步,容嬷嬷忽的一下站起来,转身一把就抓住了我。我吓得尖叫一声,抱头闭眼下蹲,然后,等死。
可是我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丝毫动静,于是我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然后又被吓得差点喊出声来。容嬷嬷此时那双血红的兔子眼正死死盯着我,眼中的神色透着诡异的兴奋,好像我是一颗巨型萝卜一般诱人。
“嚯嚯嚯……”容嬷嬷喉咙里钻出几声低沉的笑声,她枯瘦的爪子突然摸上我的脸,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宝贝,真是个宝贝啊!这下我再也不用为羽哥儿发愁了……”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只恨不能离这个老妖婆远远的。容嬷嬷嚯嚯怪笑着,然后突然从手里变出把刀子,二话不说朝着我的手腕划了下去。
妈呀,又来这一手!我龇牙咧嘴的望着我被瞬间划破的手腕,不知道这老妖婆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流出来的血照旧被她收集起来,万幸的是她也没要多少,瓶子差不多满了她便伸手抚过我的手腕,伤口瞬间愈合,而且光洁得看不出丝毫痕迹。
老妖婆丢开我,捧着手上的瓶子,嘴里啧啧不已,仿佛得到了什么人间至宝一般。我看着她疯癫的模样,不由得疑惑她为什么对我的血这么感兴趣。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无意间说得那些没头没尾的话,一番琢磨下来,我这心里隐隐约约便明白了三分。
再看向方才那片花丛,没想到才这么一会时间,那些原本被我压扁的枝叶此时竟根根直立,看那样子似乎比之前还要精神许多。难道是因为我的血?
“嬷嬷,那些花草叫什么名字,怎的这么神奇?方才明明被我压扁了的,这一转眼怎么就又恢复如初了?”
“呵呵,神奇的不是这花,而是你……”容嬷嬷终于将眼睛从那瓶血上挪开,猩红的眼睛犹自闪着兴奋的光芒,“这本是仙族的一种珍草,我辛苦培育了不知多少年,方才养活了这么几株瘦巴巴的玩意。本以为在魔界养不好这玩意,却没想到羽哥儿弄来了你这么个宝贝。真是造化啊!哈哈哈……”
说完,她一边嚯嚯怪笑着,一边走到那丛花前,将手里的那瓶子血一点点小心洒在花的根部。血液深入泥土,那些花草随之抽芽长叶,竟一个个都像魔豆似的,瞬间变换了一副样貌。
先前那瘦骨伶仃的小花突然变大了三倍不止,花香弥漫而出,浓郁的好似实质一般。
原来如此!我瞪大了双眼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想不明白我一个小小的凡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这便是苏暮羽将我关在这里的原因?”
“你用不着套我的话,你的血有这许多妙用仅仅只是个意外的发现,羽哥儿不愿意告诉你,我自然也不会说给你听。”说着她站起身,摊开手递给我一粒药丸,“把这个吃了,然后好好休息,以后我每天都会取你一碗血。”
这个死变态!我强自保持镇定,既然我对她有用,那我是不是可以试着和她谈谈条件?
“嬷嬷,您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只是我能不能再见见苏暮羽?”我一边拿过那粒药丸,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
“羽哥儿现在见不了你!”老妖婆摆摆手,脸上立时便有些愁容。
我琢磨着她的神色,感觉苏暮羽在她心中的位置应该十分重要:“为什么?嬷嬷,上次他来我看他面色很不好,您也说过他要死了,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您带我去见见他吧!”
许是看我语气十分焦灼,老妖婆面色缓和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些没好气道:“哼,你现在终于知道关心一下他了?若不是为了你,他何至于此!你老老实实待着吧,莫废了羽哥儿的一片苦心……”
为了我?苦心?我还想再问几句,老妖婆却眼睛一瞪:“你还不赶快把药吃了!”说着她不耐烦的随手一挥,我眼前一黑,便再次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时,窗外灰蒙蒙一片,也不知此时是黄昏还是凌晨时分。我坐起来,身上倒是不再酸软无力。如此看来,那老妖婆给我吃的并不是什么毒药。
院门突然吱呀一声,不知是有人来了,还是有人走了。我赶紧凑到门边悄悄向外打量,院子里空无一人。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我又轻手轻脚的摸到了院子里。
整个小屋没有一丝光亮,看来是老妖婆出去了。抬头看见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我心道此时应该是凌晨时分。这个时辰万物尚未苏醒,也许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于是我走到院门口,伸手试探着拉了拉大门。啪的一声,我的手被瞬间弹开,而且火辣辣的像被火烧了一样的疼起来。我就知道,他们放任我这样随意走动,必然是笃定我出不去这个院门的。
我焦躁的望着院门来回踱步,心里又是失望却又不肯这样轻易放弃。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令人匪夷所思,我整个脑子都是乱哄哄的。苏暮羽的话,老妖婆的话,还有那天夜瑾年和苏暮羽之间的对话在我脑子里不断的盘旋。
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也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我就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待在这里被人像对待牲口一样天天取血吗?
血?我突然抓住了脑中这一晃而过的念头,于是迅速跑到屋内找来了一根银针。狠狠心对着手指一戳,我龇牙咧嘴的使劲将血挤出来,然后朝着门环一抹。
门环晃动了几下,看不出丝毫异样。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什么大的动静,于是不死心的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大门。这次居然没有被弹开!
这委实是个大惊喜,我赶紧一把推开大门,闪身钻了出去。晨曦微露,我借着有限的天光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打量,然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犹记得当初老妖婆将我从那个密闭空间中弄出来的时候,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满是枯骨的修罗场。
我摸了摸浑身炸起来的寒毛,心道原来这修罗场竟然就在她家门外。怪不得老妖婆家总是静的可怕,有这样的场面护宅,但凡有点脑子的应该都不会轻易靠近的吧?
好不容易从门里出来了,难道我再缩回去?我极目向远处望了一圈,灰蒙蒙的天色下,哪里能看得清楚东西。我硬了硬头皮,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向前跑去。
天色越来越亮,我踏过最后一块枯骨,既不敢停下,也不敢摔倒,因为我记得我那次在这里流血后,即使老妖婆立即掩饰,还是很快便招来了魔界的人的注意。
跑出这修罗场,前方便是黑黝黝的丛林,除此之外,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我看不见还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我想起苏暮羽给我看过的画面,犹豫了一瞬。如果不进丛林,无处藏身,那估计我很快便会被找到。可是如果进了丛林,我会不会分分钟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苍天啊,我不想被吃,可是我更不想被关起来,天天面对一个可怕的变态。我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举步向着密林跑去——不自由,毋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