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我们再次回到水面上的时候,我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般。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水边,唇上的触感依旧真实的残留在我的皮肤上。
我的脑子嗡嗡叫嚣着提醒我那只不过是人工呼吸,可是我就是缓不过神来。怎么办,怎么办?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啊怎么办?
“刚刚有一股妖气靠近,我们来不及躲藏,只能先躲到水里。”夜瑾年将外衣脱下来拧干,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过来想要拉我起来。
我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他这才停下来仔细看了看我的神色。我不自在的抿了一下头发,本以为他会解释宽慰一下我,可是他竟然笑了笑,语气颇为惊讶:“怎么你一个现代女性居然对这情急之策如此敏感?之前我昏迷的时候你不也对我做过同样的事吗?”
……
老娘彻底怒了,我把湿衣服啪的一声摔在他的脸上,噌一下站起来开吼:“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水里面?!为什么故意吓唬我?!还有那妖气又是什么鬼?!你看你这表情像是有人要来追杀我们的样子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白痴所以寻我开心啊?”
中气十足的的吼完,我的底气也差不多用光了,为了保存我的颜面,我最后怒哼一声,转身就走。居然敢戏弄我,真当本姑娘是个面人那么好拿捏吗!
夜瑾年似乎跟了上来,我僵着脖子不肯理他,只管闷头往前走。林子里间或传来几声鸟鸣,除此之外便只能听到我们两个的脚步和呼吸声。我可以听得出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走了这么久,他只是跟在我后面并没有追上来。
想到他身上那么重的伤势,我的心突然有了那么一丢丢心软。不自觉间我的脚步就放慢了一些,夜瑾年轻笑一声,突然扯住我的衣袖:“哎,夭夭,你看前面有一只野鸡。”
野鸡?!
“在哪?!”好家伙,野鸡啊,我立即回头两眼放光的看向夜瑾年,夜瑾年一脸莫名的笑意突然让我意识到了什么,我赶紧转回头去。
哪里有地洞?我要钻进去!
“夭夭,真的有野鸡,赶紧把你的剑大哥拿过去。”
夜瑾年你瞎吗?你看不出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吗?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拔腿就跑,真的再也不想理这个混蛋。
然而我还没跑几步,一个黑影劈头盖脸的就从我头顶上砸了下来。我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夜瑾年估计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着过来扶我:“跟你说有野鸡你不信,你这都一头撞进人家窝里来了你知道吗?”
什么玩意?我晕头转向的抬眼看了看,好家伙,一只巨肥的大野鸡正扑棱着翅膀健步如飞的逃离现场。我一把抓过夜瑾年的宝剑,霸气十足的蹡踉一声拔出剑来,然后大喝一声:“剑大哥!上!”
老娘正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呢!然而一阵小风穿林而过,那肥鸡撅撅尾巴,毫发无伤的飞到了一棵树上。
靠,关键时候剑大哥你掉链子?还是说今后我出门一定要好好翻翻黄历?我一把将剑甩给夜瑾年,委屈极了:“夜瑾年!连你的剑都欺负我!”
说完我爬起来就走,夜瑾年哭笑不得地拉住我,温润的手指抹了一下我的眼角:“就为这点事也能哭?之前突然在水里说话吓到你是我不对,但是我没有必要戏弄你,真的有两只化了人形的妖精经过。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冒险,事急从权,你多担待好不好?”
你早说这些话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戏弄我?我想想就委屈,眼泪流得更凶了些。夜瑾年手忙脚乱的不停为我擦眼泪,然后叹着气说道:“你怎么这么会哭啊?肚子里的水全都到眼睛里去了是不是?哎呀,那野鸡跑远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爱哭鬼,就是个吃货是不是?!”我拍掉他的手,赌气不想理他。
夜瑾年彻底无语了,他无奈的看着我,我愤怒的看着他。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我突然觉得此时的夜瑾年和那些笨嘴拙舌的凡人直男也没什么区别,一时之间又觉得十分好笑,于是我哭着哭着,突然就像个神经病一样破涕为笑了。
夜瑾年的眉梢明显抖了抖,显见得他内心肯定也觉得我是个神经病。算了,本姑娘活这么大还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呢,今天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吧。
“走吧。”我吸吸鼻子,打算打道回府。这一上午,可真够折腾的!
“野鸡不抓了?”
你还想着这事呢?我没好气的看向这个钢铁直男,真想一巴掌拍他脸上:“拿什么抓?再让你那把破剑羞辱我一次吗?”
夜瑾年笑得更欢畅了:“幸亏你剑大哥有事出门了,不然听你说它是破剑,它会气死的。”说着他拉过我的手,把剑放在我的手上,“来,刚刚没反应是因为你剑大哥不在,这次你拿着剑对着目标劈过去试试。”
“你干嘛不自己来?”我才不上当呢,说着我就要缩回手。
夜瑾年坚定地拉住我,一本正经道:“我是悲悯万物的神仙,不可以无故杀生的。”
我去,你当本姑娘是傻的吗?你带着十万天兵杀去魔界不是杀生?还是捅了苏暮羽一个大窟窿不是杀生?我到现在做噩梦的时候还会梦见那只山鬼凄厉的眼神好不好?
现在面对一只野鸡你说你不能杀生了?腹黑男!
我送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更不想干了:“呵呵,我也不想枉造杀孽,咱们回吧啊!”
他依旧拉着我不松手:“你是肉体凡胎,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身体必然亏虚得厉害,所以你一定得好好滋补才是。来!”
亏虚?我怎么听这话那么别扭呢?野鸡此时非常应景的咕咕唧唧叫了几声,想到鲜美的鸡汤,我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决定从善如流……
人生第一次杀生成功,我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剑愣住了。野鸡垂死挣扎着,在茂密的林木间凄厉地惨叫翻腾。我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退到夜瑾年身边,被他一把托住了后背才勉强停了下来。
从小到大被照顾得太周全了,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动物在临死前的情状竟如此惨烈可怖。野鸡的血撒得到处都是,我一把甩掉手里的剑,心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厉害。
夜瑾年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默默将死透了的鸡拎起来,牵着我的手往回走。我强忍着恶心偷偷看向死鸡,夜瑾年白玉一般的手拎着鲜血淋漓的尸体,这画面实在违和得厉害。我不忍心再看,却又不敢代替他拎着那只死鸡。
回到家夜瑾年拎着鸡就往灶台走,那充满阳刚之气的背影真是帅呆了。现代女性眼里什么样的男人最帅?我个人认为,那一定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最迷人喽!
我暗暗花痴着等着看夜瑾年为我洗手做羹汤,没成想人家只是把鸡往地上一丢,然后舀了一瓢水洗干净手,便施施然走了,走了,走……了……
我在夜瑾年和鸡之间来回瞅了几圈,看夜瑾年这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果然又是我想太多了。我叹口气挪到树底下坐下,心里琢磨着要么还是去求救闰土吧。
夜瑾年径直往卧室去,听见我的叹气声淡淡道:“我有些疲乏先歇息一会儿,你也不要总想着去麻烦闰土一家,等会儿我就帮你收拾。”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夜瑾年,他的脸色一直苍白得像纸,久而久之,我竟习惯了他这幅样子,把他受伤的事给抛到了脑后。闻言我歉意的看了看他,夜瑾年此时已经疲倦地和衣躺下了。
日头都已经开始偏斜,午饭却还没有着落,我赶紧洗了手,用仅有的那点食材做了一锅野菜粥。夜瑾年起身勉强吃了一些便停了,我自认厨艺十分不俗,可是却依旧没能得到他的青睐。
似乎他总是吃得很少,我接过他手中的碗,还未等放下,他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我情急之下把碗一丢就去扶他,可是我忘了他比猪还要重的事实,人没扶住,我自己却被他压在了底下。
“夜瑾年?夜瑾年你怎么了?”得不到回应,我只好拼命将他挪开来,然后起身拍拍他的脸继续叫他的名字。
好在夜瑾年还算有些意识,只是他的脸颊摸着似乎有些发烫。这是又发烧了?
“夜瑾年你怎么又发烧了?我看看你的伤口啊!”说着我就开始熟门熟路地扒他的衣服。刚解开外衣,我便看见他雪白的中衣上染了一滩血迹。坏了,我赶紧打开他的衣服,只见原本冰蓝色的伤口此时隐隐泛红,丝丝血迹从几丝裂缝中渗出来。
那情形,竟像是一块封住岩浆的寒冰,眼看着便要崩塌融化。夜瑾年血流不止的画面立即就浮现在眼前,我吓得立即哆嗦起来,若是再来一次,我去哪儿再给他找山鬼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