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二)·如临深渊(1 / 1)未逢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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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澄都重逢繁星时,杜若曾与他说起自己前夜的一个梦境,那时他们只道着精怪无梦,却不知道那佞臣妻的故事其实曾真切地发生在数百年前的酉州。

每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身边必定紧随着一个奸佞臣子,亦或者是一群。

彼时酉州的统治者是宁王,宁王倒不是一介昏君,只是他在政治上比较无为罢了,而直接或间接导致他无为的根源就是:在他的朝廷上有一位手中权势足以与他抗衡的位极人臣。

孰正孰邪的当年事已然不可考,但一段关于他们的秘闻却被偷偷地流传了下来。

权臣曾生和宁王之间不睦是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因此群臣也基本上分成了两大派,宁王派和曾派,两派间明枪暗箭,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有一日,曾生下了朝堂坐轿子回曾府,大概是政事烦心扰神,他回来后便一直坐在正厅处一言不发地考量着事情,下人们见家主脸色阴沉,皆不敢上前侍奉,还是管家比较有主意,赶紧叫人去请了夫人。

曾夫人是曾生老师家的女孩,曾生考得了功名,老师便将待字闺中的曾夫人嫁给了他。

曾生不是一个对待女人一心一意的,等他渐渐展露了头角,拥有了更多的权势,他后院便有妾室成群。曾生与夫人称不上伉俪情深,但是曾夫人稳坐曾府主母之位,无人敢于撼动。

“阿皎啊。”

曾生见到曾夫人,很自然地喊她的名字,曾夫人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手盖在了曾生扶在桌边的手背上,听着他又是沉默不语的安静。

曾生任由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背上,良久,曾生终于想到了什么,他抬头观摩曾夫人姣好的面容,渐渐眯起了狭长的眼睛,一个想法在这一瞬间成了形,阿皎被丈夫看得心里没来由的一惊。

当夜,阿皎就被曾生当作礼物送进了王宫里。

宁王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多一人少一人也无人在意,曾府里的当家夫人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只有曾生自己心里清楚。

次日上朝,朝堂上依旧如往时那般勾心斗角,曾生特意观察宁王的神情,并没能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自古以来,就有贿赂上司以谋求福利的,有送钱财宝物的,也有以美人相赠的,实在是找不到美人,或者自家妻子就是美人的,就把自己夫人打包送给上司。

以曾生的地位和政治立场,他都无需溜须拍马讨好宁王,所以,他将阿皎亲手送去给宁王,纯粹就是为了恶心恶心宁王。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他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宁王看起来并没有怒从胆边生,想要走下来弄死他的迹象。

至此,曾生心不在焉地听着两派的唇枪舌战,再次抬起眼睛去看龙椅上的人,君臣两人默契地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立于台阶之下的曾生似乎明白了,他的这一步棋貌似走错了。

曾生若有所思。

两个月后的某夜,暗探秘密地到曾府面见曾生,暗探称这几月宫中并无甚大事发生,宁王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傀儡的身份。

宁王的生活日日都是循规蹈矩的,早起上朝,然后批阅奏章,晚膳后留宿宫中娘娘处。

“他都宿在哪位娘娘宫中了?”曾生问他。

立于黑暗中的暗探暗暗擦了一把汗,“黄娘娘月前就受黄大人一案牵连,宁王已久不去她宫中了,新近得宠的是一白姓女子,也是在黄娘娘失势之后的一月间,宁王夜夜必召她侍寝。属下无能,查不到此女的身份,她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宫里的。”

曾生猛地吸进一口气,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暗探的那些话:

白姓女子……

查不到此女的来历……

像突然间出现在宫里的……

又两月后,暗探再来报:“宫中无事。只是那白姓女备受宁王恩宠,这两月来,连升两级,眼下除却宁王后,后宫品阶最高的就是她了。”

暗探站在地板上说着他打探到的宫里的消息,忽闻一声瓷器破裂之声,暗探还在奇怪,哪里来的声音?就瞥见面前曾生手握瓷杯的手底下接连滴下几滴猩红的液体。

“大人!”暗探大大地惊呼一声,赶忙上前为曾生处理伤口。

瓷杯在他手里裂成了不规则的几瓣,边缘处深深割进了手掌,曾生似乎并不觉得疼痛。

曾生面色如常地抬手让他不必理会,站回原地。

他一直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

“跟弟兄们说一声,准备一下,我要进宫。”曾生说出这句话时,情绪并无过多的波动,深夜无召带兵入宫,一句逼宫的命令,从他嘴里出来,竟就像吩咐厨子明日早饭不要吃油条一样随意。

鸡鸣五更天,曾生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宁王寝宫,宁王和宠妃仍在梦中酣睡。

床幔重重,无风自动,曾生靠近龙榻,透过轻薄的纱,曾生看见每日早朝必端坐在高高龙椅之上的宁王,和阔别四月之久的自己的发妻阿皎。

宁王面目依旧可憎,而睡在他身侧的阿皎,进宫后发式服制一一改变,肌肤似乎也更加白皙光滑了。

曾生披甲持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犹在龙榻上安然入睡的两人,不知自己面上此刻是何神情,大概是厌恶的,又大概是如他往时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一张死人脸。

曾生想就此举刀结束了宁王的狗命,也好一了百了,结束自己多年来的步步为营,床上的阿皎突然哼哼了一声,然后睁开了眼。

她本没有注意到床幔外边站着的一个人,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她只是轻轻拿开了宁王随意搭在她胸口上的手臂,宁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也于睡梦中转醒。因他靠近床幔,所以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他榻边心怀不轨的曾生。

到底是宁王,见到曾生已双手举起利刃,就要兜头斩下来,宁王翻身而起,一手将阿皎推到了床榻里侧的缝隙里,一手毫不拖沓地抽出床头悬挂的宝剑,起身就要与曾生对抗。

曾生身上是一整套的银甲,而宁王只着单薄中衣,披头散发,还赤着两只脚,不出三招,便被有所准备的曾生劈得连退两步,才止住曾生的攻势。

宁王喘着粗气,盯着对他虎视眈眈的曾生。

曾生似乎觉得此次逼宫他志在必得,所以他并不着急,他很享受虐杀宁王的过程,而且铠甲笨重,他便也停下歇一歇。

突然间,宁王目光一滞,曾生忽然觉得持刀的右臂一痛,他回过头,看见了阿皎那张熟悉的脸,是她以匕首伤了他。

因为曾生身上穿着铠甲,阿皎只能对铠甲薄弱的环节下手。

宁王没有料到阿皎会对曾生下手,但他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反击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于是宁王三步并作两步,突然冲上来,将手中的锋利长剑横在了乱臣贼子曾生的脖颈上。

擒贼先擒王!

“曾生,放下刀!”宁王厉声喝道。

曾生呵呵笑了两声,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恍若未闻,宁王将剑又逼近了一毫,便立即有血迹沾染在曾生脖颈的皮肤和剑刃上。

“孤命令你,放下刀!”

就在此时,殿门外响起一连串有序的脚步声,不久,门外就有人高声喊道:“宁王陛下,曾生带人逼宫,已被臣等控制住了。陛下,您没事吧?”

是宁王的金鳞卫,看来危机是真的过去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无事,孤已生擒曾生!”

宁王长剑不移分毫,低声吩咐一旁的阿皎:“爱妃去将门打开,放他们进来!”

阿皎领了宁王命,转身前去开那两扇殿门。

“阿皎啊。”

曾生也不看他们,抬头轻叹着叫着阿皎的名字,语气中辨不出情绪。

……

故事的后半段并不像繁星补缀的那样。

宁王的金鳞卫已被曾生收归己用,所以,当金鳞卫首领出现在宁王寝殿门外之时,正是宁王大势已去之时。

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君与臣。

曾生借故处决了宁王,自己在拥趸的拥护下登上了王位,成为新一代的九五之尊,受万人景仰。

宁王的后妃殉葬的殉葬,出宫的出宫。

至于新王的王后,不必说是他仍是曾大人时的发妻,恩师家嫁给他的女儿。

称王的曾生风流不减当年,但是王后的地位依然是无人能够撼动。

只是,宫人们发现,新王从不去王后的宫中留宿,甚至,从不见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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