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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夜恶梦中醒来,一会儿被人追杀,一会儿又坐在教室里,梦中有时在高中,有时在初中,最后回到二十中的教室。但同学们都不理我,好像看不到我。

我睁开眼睛,醒了醒神,伸了个懒腰,忽然感到头疼,手不由自主地去摸,摸到厚纱布,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两只手都过去了,摸了几下头,确定是纱布包的,这才回想起来,昨天真的受伤了,真的缝了四针。

想尝试着起来,头一抬就撕裂的疼,赶紧躺好。窗外已经有阳光射了进来,应该八点多了。

冬天,每天上学起来时,天还是黑的,看样我睡得时间真不短。

躺在床上,开始回忆昨天的事情,又想到了宫巧静,怎么感觉她都好像有些不对劲。隐约感觉她好像太主动,说得太多了。

头又在疼,算了不想了。右胳膊肘支着,慢慢抬起身来,把枕头竖起来,倚在枕头上。

好了,这样感觉舒服一些,有些清醒了。

门轻轻地推开了,看见妈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我半躺着,说:“起来了海超?头还疼不?”

“妈,不太疼了。”

“睡得时间真不短,快九点了。赶紧起来吧,吃点饭,我们去打针。”

“哦,好的妈,不太想吃饭。”

“不行!现在需要营养的时候,我给你煮了两个鸡蛋,冲一碗麦乳精,还有你最爱吃的蜜三刀。”

“好的,妈。”听说有蜜三刀,我咽了口唾沫。

“起来的时候慢点,小心头。”妈妈说着往外走了。

我喜欢只穿着内裤,光着身子睡觉,舒服。

但昨天是穿着毛衣就睡了,因为头顶包的厚厚的纱布。套头的毛衣和春秋衣,没法脱,一脱带的头疼。

脖子有些扎,我用手摸了摸,脖领有些硬,可能昨天也滴上血了。

“不行,我得脱了,太难受了。”我心里想着,“必须要换一件。不然一天都不舒服。”

我咬着牙慢慢地把毛衣和春秋衣从头上撸下来,这才想起来没拿换的毛衣。

我光着身子,打着哆嗦,走到大立柜,刚要打开。

妈妈又推门进来了,看到我衣服没穿就跑下来,忙说:“你这孩子,别感冒了,怎么不穿衣服就下来?”

“忘了跟你说,我把里外穿的都给你找出来了。在沙发上。”妈妈走到靠里那个木头扶手沙发,把毛衣,春秋衣,秋裤,一摞衣服都拿到床上。

“换换吧,没法洗澡,先换换衣服。除除霉气。”妈妈细心地安排。

“好的妈,”我又得得瑟瑟地回到床上。

洗完脸刷完牙,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我洗漱完毕,也感到精神了好多,肚子也确实饿了,昨晚光喝了一碗稀饭。

“吃完饭,我陪你去打针。打完针就快中午了,我下午再去上班吧。”妈妈安排着。

“妈,我这么大了,自己去就行。”

“不行!你爸交代我,必须看着你打针,头的事不能开玩笑。”妈妈坚决地说。

“好吧,好吧。”我无奈地答应着。

“戴这个毛线帽吧,棉帽子全是血,”妈妈拿着一顶灰白相间的毛线帽跟我说,“这是人家小溪自己织的,准备过年戴的,早上上学前跟我说给她哥戴。”

“哦,”我答应着接过来,很漂亮的帽子,是小溪喜欢的色调。

“你先戴着吧,你有功!”妈妈埋怨着。

刚出楼道,正要过门前小街去对面的小巷。就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扭头一看,是美东骑着车子赶过来。我一下慌了,赶紧快走了几步,迎过去。

一边走,一边偷偷用手竖在嘴上,示意美东。

“海超,你怎……”美东刚想问我怎么样了,看我的示意,又把后边的话咽下去了。

“海超,你这是去哪?”美东改问。

“哦,美东啊?我去医院打针,昨天骑车下大坡,没刹住车,把头摔了,缝了好几针。”我赶忙大声诉说着经过,好让美东能对起来话。

看样美东是听明白了,“啊呀,这么不小心,还缝针了,摔的挺厉害。”

这时妈妈从后边走过来了,“是美东啊?怎么没上学?”

“哦,哦,”美东支支吾吾着,“哦,大姨,我们是技校,今天是实习课,我做得快,就早回来了。”

“这样啊,技校也很好,毕业就有工作,还是技术工,也要好好学习啊。”妈妈嘱咐着。

“好的,大姨。”美东看我妈没起疑心,赶紧答应着。

“你看海超,把头摔成这样,也没法考试了,耽误学习。”妈妈又埋怨着。

“你们这是去哪?”美东问。

“去医院打针,需要消炎,头不是别的地方,大夫说发炎会引起好多并发症。”妈妈说到。

“是去烟墩山医院吗?我正好没事,陪海超一起去吧。”美东说着走到我身旁,对着我耳朵小声说,“缝针了?感觉怎么样?大叔那关怎么过的?”

“回头再说,还算顺利,一定别说昨天我们在一起。”我也小声回美东。

“别耽误你的功课。”妈妈关心到。

“没事大姨,我把实习课的活都干完了,打完针,我可以陪陪海超。”美东说着。

“好,下午来家跟他说说话吧。别让他出去,帮我看看他。”妈妈尽管知道美东学习一般,但对美东印象很好,一直感觉是个老实孩子。丝毫没有怀疑上美东。

打完针回来已经快十一点多了。

妈妈给我们下了一大锅面条,每人两个荷包蛋,屋子里都是大白菜肉卤的香味。

妈妈知道我最喜欢吃面条,给我和美东一人盛了一大碗。

“你俩赶紧吃吧,一会就坨了。”

“好的,妈。”

“谢谢大姨。”

我和美东答应着。

我们边吃,妈妈边安排着:“美东来正好帮我看着海超,不能出门了。家里没人,我下午上班还担心,”妈妈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又端了一小碟咸菜,也坐过来一起吃。

“放心吧,大姨,我看着海超。”你和大叔晚上下班回来我再走。

“好,你是学校都完成实习功课了?”

“是的阿姨,学校没事,放心吧。”

“嗯,好的。美东是个老实孩子。”妈妈表扬着。

妈妈收拾完厨房出门上班了。

看着妈妈出了门,门关好后,我俩同时吁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放松下来。

三十八

“赶紧说说过程,”美东一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我说。

我就绘声绘色地从开始怎么躲我爸,到最后怎么发现的,怎么去医院缝的针,来来去去详细地跟美东说了一遍。

很奇怪,跟美东说的这一大气,头居然没疼,就觉得嘴干。

我要去倒水喝,美东说,“别,你坐着,你是病号。我去倒。”

我接过美东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水,又嘱咐道,“千万不能说我们在一起,我爸知道了。以后就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玩了。”

“对对,好,我不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美东叹了口气,“昨晚我也没睡好,担心你的伤口不缝长不好,今天上了一节课就赶紧请假回来了,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感谢老大,我体格好着呢。”我笑着说。

“什么老大,”美东发自肺腑的说,“海超,咱俩这关系,没什么老大不老大的,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嗯,一定的。”

我琢磨了一会又说:“另外,老四那边你想法说一下,这些日子千万别来找我,也别在楼下叫。让我爸知道,我们就完了。”

“好的,我明白,”美东答应着。

“我爸要知道,我们是打仗打的,肯定会调查的,”我说,“老四还动刀了,报警了很麻烦。别把他拘留甚至劳教了。”

美东点点头。

“咱们不报警,对方肯定不敢报警,”我分析着,“他们肯定也看到我出血了,不知道我头打成什么样了,报警不是自己找死?”

“好的,你好好养着,以后再找机会报仇。”美东咬牙切齿地说,“恨的我牙根痒痒!”

我不知他是说林娜还是说打我的王磊,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吧。

“你考试也不用去了?”美东问到。

“对啊,我也很奇怪啊,我爸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没怎么说我,好像很冷静。他说的不让我去考试了,先把伤养好。说身体最重要。”

“当爹的也很心疼孩子,可能就是不愿说而已。”美东感叹着,“我爸也是这样,别看他成天批我,但我要那天不舒服,他比我妈还着急。”

我也点头赞成,心里想:“可能以前太不了解父亲了。”父爱的伟大,那时的我还远远没有用心去体会到。

“这样吧,你先在家躺会,睡一会,头需要好好休息,”美东站起来穿外套,“我去趟一马路小市,看看老四在不在,赶紧跟他说一声,别不知道,再跑来叫你。”

“好的,赶紧去说一声吧。”我答应着。

“我一个多钟头再回来,你也睡的差不多了,”美东边走边说。

“好的,回来敲门我就听见了。”我交代。

美东走了,我自己坐在沙发上。左右轻晃了下脑袋,好像感觉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也确实感觉累了,刚才跟美东说了好多话。我把棉大衣拿了过来,往身上一盖,依着沙发迷糊过去了。

隐约中听着有敲门声,我睁开了眼。

这次迷糊得很理想,尽管半躺在沙发上,但睡得很踏实,一点也没做恶梦。

打开门是美东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边装了像是两只鸡,但又很小。

“看到老四了,跟他都交代明白了,”美东进门就说,“幸亏去了一趟,老四说本来打算傍晚过来看你。”

“这不?老四上午就准备好了,跟其他摊弄了两只鸽子,说对愈合伤口特别有好处,晚上想带过来看你,”美东说。

“哎呀,谢谢老四,还真有心。”

“嗯,别看卫凯比我们都小”,但脑子比我们都活,考虑事也全面。”美东说,“我说给我吧,你别去了,这不,我带回来了。”

“再见老四,替我谢谢他。”我说着要接过网兜。

“你别动手了,放哪?我去放吧。”美东说,“放水池子里吧,晚上让大姨帮你炖炖喝汤。”

“老四也在安排人打听王磊那帮人,我今天也跟唐晓红说了。”美东放下鸽子,从厨房往这边走着说。

“嗯,让他们都先忙活了,”我考虑下说,“这事先告一段落,打听到是谁就行了,先撂一撂,等我好利索了再说。”

“好的,我跟老四也说了,最近千万别惹事了。”美东答应着。

“还有啊,老四那天怎么拿刀去了?告诉他别带要命的东西,”我又问道。

“也幸亏,老四带的刀,不拔出刀,我们不知要吃多大的亏。”美东说。

“嗯,也是,不过太危险了。”我说到,“一动刀就不是学生单纯打个仗了。”

“好长时间没见刘超了,考完试见见吧,”我问美东。

“对啊,我也挺长时间没见他了,还挺想的。”

“唉,本来想过年放假一起去上海,我头这样,我爸也不知还让不让我去了,我也不敢提了。”我有些灰心地说。

“别上火,海超,先养好伤这次去不了,以后也还有机会,”美东鼓励我。

“嗯,你也要开心起来,别再郁闷了,文艺小青年。”我拍着美东的肩膀笑着说。

“笑话我呢?我没事,早想开了,”美东故作不屑地说。

“缘来,惜缘,缘去,随缘。”美东若有所思地说。

“哎呀,有学问啊,真成了文艺青年了?”我竖着大拇指夸到。

“这有什么,我是那天听我姐说的,”美东说,“我姐现在调到前台了,她说更得多学习,不然跟不上工作的节奏。”

“我也不知啥叫工作节奏,”美东继续说着,“但我感觉,我姐说的都很有道理。”

不知不觉,我俩这样闲聊着,天就黑了。

“我先走吧,海超,”美东看了看墙上的木钟,“看时间,大姨和大叔也快回来了,说实话,我也挺草鸡见你爸的。”

“我爸不对你态度挺好的?每次都有笑脸,比给我的都多。”

“唉,有笑脸,见了大叔心里也发毛,”美东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还是趁大叔没回来,先走吧。明天再来看你。”

“好吧,你上学就别来了,你们啥时候考试啊?”我送美东到大门口。

“我们技校考试简单,没事,我明天去上一节课,请假就过来,省的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也闷。”

“好吧,”我开心地说“楼道没灯,下楼慢点。”

“好嘞,对了,跟大姨说明天我陪你去打针就行了,让大姨上班吧。”美东从台阶上回头说。

送走了美东,我带上门,感觉心里又空下来,好像没有底,总感觉父亲这事处理得出乎我的意料。

好像有什么疾风暴雨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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