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美东如愿买到了今晚去大连的船票,跟火车票一样,也是个不大的,大拇指长短的硬纸壳做的。上面印着大连轮船公司,烟海大连船票,四等舱等等
“妥了,去吃点饭吧,然后回家收拾东西。”
美东看到票已到手,可以去大连转几天了,心情不错。
跟晨哥先回了海员俱乐部,老四正叼着烟,在大厅里着急地来回溜达。
看见我们,赶紧跑了过来,“去哪儿了你们让我这顿等。”
“我们直接去了晨哥家,然后晨哥带我们动用了他多年的老关系。”
我笑着说。
“怎么样晨哥出马了,又是老关系,应该是问大不大吧”
老四这才舒展眉毛,放松地笑了。
“对,已经拿下了,今晚的船票,我们先跟晨哥去喝碗羊杂汤,然后各自回家收拾东西,”
美东跟老四说了我们的安排。
“行,对了,兴华商厦旁边的胡同有家羊杂汤非常好喝,咱们去那家喝吧”
老四给出了个主意。
“行。一会你带路,晨哥进去吧台打个招呼就出来了。”
我点点头。
“还别说,老四推荐的这家店生意还真不错,看这吃饭的人,口味应该没问题。”
一进门,看见坐得满满的人,美东就赞了老四一句。
“呵呵,对吧汤味道正,货真价实,给的量又多。”
老四听完很得意,又夸上了。
“就是没地方坐,怎么办”晨哥很幽默地说。
“别着急晨哥,我过去找找老板,让他立马给咱安排一个桌。”老四拍着胸脯说。
看见老四走进去,在厨房门口跟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说了几句话。
那个中年妇女马上领着老四走过了几个桌,挨着桌问。
有一桌就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吃完了,点点头,站了起来,穿了外套,向外走来。
“行了,有桌了,老四还行,办事利索。”美东笑着说。
那桌站起来了一男一女,女的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风衣,穿了上去,系上风衣的腰带,把领子竖了起来。
第一次看女人穿风衣,从后边看,真是有点英姿飒爽的样子。
女人转过身来,我一看轮廓好像很熟悉。又走了两步,看清了。
“娜姐是你啊,”我跟迎面走来的女人打着招呼。
“呀海超呀,这么巧,也来喝羊汤啊这家的羊杂汤是不错,”说着,娜姐停下了脚步。
我看了看娜姐身边的男士,个头跟晨哥差不多,没我高,看起来比我年龄大,比晨哥年龄小。
穿着牛仔裤,斜拉链的皮夹克。长中分,头发留得很长,披肩有余,像是搞艺术的样子。
“哦,这是我男朋友,画画很棒,你叫峰哥吧”娜姐见状连忙给我介绍他。
“峰哥”我点了点头。
“这是我妹的发小,我们一个老院的,叫海超。”娜姐跟她男朋友介绍我。
“哦,海超,你好”峰哥左手往后捋了捋长发,很大方地伸出右手来跟我握手。
我也赶紧伸出手去,握住了峰哥的手,一双细腻、修长的手,看样子真是艺术家的手。
“娜姐,你不就画画很棒吗还在红旗电影院吗”我松开峰哥的手问了句。
“不干了,停薪留职了,现在自己开了个服装店,就在海防寨市场外边,叫亚当的故事。”
“娜娜,咱们走吧人家等着吃饭呢。”峰哥轻声提醒着娜姐。
“好了,不耽误你们吃饭了,我们先走了,有空欢迎到我店里来玩呀”
娜姐说完,峰哥礼貌地跟晨哥美东他们几个笑了笑,牵着娜姐的手走了。
“谁啊海超穿着打扮挺时尚啊,像是上海人的打扮。”
美东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问我。
“我发小的姐姐,我跟他妹妹是小学同学,对了,跟我们一个学校的。”
我跟美东介绍着。
“两个人一看都挺有艺术气息。”我们在刚才娜姐的那张桌子坐下,晨哥也说了句。
“嗯,娜姐以前在红旗电影院画那个大电影预告牌,就是挂在电影院上边的,都是娜姐画的。”
我跟晨哥介绍说。
“哦怪不得,那得有真本事,不容易画的。”晨哥点点头。
“晨哥,喝羊肉汤还是羊杂汤”老四问。
“羊杂汤吧,”晨哥脱口而出
“我要羊肉汤,”美东说。
“几个烤饼”老四又挨个问。
“一个人最少两个吧,老四,我也要羊杂汤,”我跟老四说。
“好嘞,三哥,我去要,晨哥,少喝点吧白兰地喝啤酒撑肚子,三哥,咱三个分一瓶”
老四,又笑着问。
我看了看晨哥,征求他的意见“喝一杯”
“你们喝点吧,得好好感谢感谢晨哥啊,多少年的老关系都动用了。”美东笑着说。
“哈哈,美东不喝个酒,还挺能撮合个酒的,”晨哥哈哈大笑起来,“行,喝一杯吧。”
“那再点两个菜吧,”我看了看桌子上菜单,“拌个羊肚,炒个羊血”
“行,简简单单的行了,我下午得上班,你们晚上还得坐船走。”
晨哥点点头。
“好嘞,我去拿瓶白兰地,再把菜安排上。”说完,老四朝厨房门口走去。
我和晨哥老四把一瓶白兰地分开了,美东照例喝了一瓶盖,不过这次有些喝醉了,满脸通红。
一个是白兰地的酒瓶盖比较深,盛的酒多,再一个白兰地的酒劲大,也得有四十度。
所以喝得美东满面潮红,呵呵地笑个不停。
我们三个基本一人半斤酒。也算喝得合适,正好晕乎乎的。加上喝的羊汤,也是浑身燥热。
出了饭店门,都敞着怀,也感觉不出冷了。看着随着秋风打转的枯叶,感觉也不那么凄凉了,反而觉得有些悲壮的美感了。
晨哥喝了点酒,也跟我们聊起了他跟秦姐当年的故事,言语中也露出一丝不舍和遗憾。
确实,秦姐长得不比赵姐差,个头好像比赵姐还要高些。
我们从饭店路过兴华商厦和松竹楼,往海员俱乐部走去,顺着马路一路听晨哥说。
晨哥也是越说越痛快,越说越激情,叹息不已。
说着话,晨哥抬头一看,看见了友谊商店,怔了一下,马上就跟醒酒了一样,自己使劲晃了晃脑袋。
“我刚才都胡说什么了千万别跟你们嫂子说啊,到此为止。尤其你啊,海超,别跟倩倩说,倩倩跟你赵姐关系不错”
晨哥开始稳妥地安排着,善后着
432
船站售票厅通往港内的候船厅是由一条长长的廊桥相连的。
烟海是个非常有特点的城市,不管坐火车来,还是乘船都会给你个下马威。
下了火车,需要走过整个长长的站台,从站台的最尽头出站。
而上船则要走过这条长长的廊桥。
“唉,当初那些设计者不知道怎么想的,尤其是火车站的设计到底经没经过大脑考虑”
美东走着走着走累了,本来中午喝了一盖白兰地就一下午晕晕的,停下脚步,吐槽着。
“对啊,你说这么长,咱还好说,那些老人,走路不利索的,拿行李多的可受罪了。”
老四也跟着埋怨起来。
“嗯,要我说,这个船站还挺好的,从廊桥上最起码可以看看大海,看看港内的轮船。”
透过廊桥边的窗户,可以居高临下,清楚地看到港内码头边停泊的货轮和我们要乘坐的客轮“天鹅”号。
前边廊桥窗户边的地上正好有一个痰盂,里边扔了不少烟头,
“唉累了,抽袋烟歇会儿吧,”美东应该是也看见烟头了,说着停下了脚步,掏出烟来。
这时,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船站工作人员推着一个轮椅和一辆小推车从我们身边经过。
轮椅后背上和小推车的车身上都刷写着大大的红字“车”。
轮椅上坐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小推车上装满了行李,有一位男工作人员还背着两个大行李包。
两个行李包之间用白毛巾缠系的,正好搭在肩膀上,一前一后,挺平衡。
旁边跟着几个中老年妇女,正在不停地说着谢谢,其中一个还在说着等到了家,一定要让儿子给写一封表扬信寄过来。
看样子这是客运站的工作人员正在学做好事。
“嗯,这港内的工作人员还真不错,比那些设计的强多了。”美东吧嗒点上了烟。
检票口,我们依次排着队,检票后出了候船厅通往港内的大门,顺着楼梯下到码头上。眼前停泊的就是我们要乘坐的“天鹅轮”。
一条长长的旋梯斜着升高,通往客轮中部船舷上的一个门。
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坐船,不知道船上到底啥样,都感觉很兴奋。
进到船舱,因为空间很小,感觉很热,空气污浊,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船上走廊窄窄的,挤的都是人。上下好几层船舱,船上的工作人员正在拿着电喇叭指挥着乘客去到各自等级的船舱。
我们顺着窄窄的楼梯又上了一层,在这层甲板转了好一大圈,迷迷糊糊中,才找到了我们的客舱。里边八张上下铺。
美东看了看船票,我们两张下铺,一张上铺。
“我去上铺吧,三哥你和老大在下边。”每到这个时候,老四都很自觉地勇挑重担,很够意思的哥们儿。
“先歇歇吧,累出汗来了。”美东把包往床里一扔,一屁股坐在下铺。
“老四也先坐会吧,休息休息再说。”我一边坐下,一边跟老四说。
“你说,一会开船了。这船会不会来回的晃啊,晃得厉害了,不一下从床上掉下来了”
美东担心地说。
“没那么严重吧,老大,你可别吓唬我啊。”老四让美东说得也瞪大了眼睛。
“今天风不大,基本上没有风。应该不会晃得那么厉害吧我也没坐过船。”我分析着。
“没事,风大浪大了,船就不开了”旁边床有个中年男人说,看样子是经常出差的人,有经验。
“哦,那还好。”美东点点头。
“那船上有没有小卖部啊买个啤酒喝喝,喝完睡觉就不用担心了,哈哈”老四一到旅途就惦记着啤酒。
“有”那个中年旅客笑着说,“不光有小卖部,还有餐厅呢,啤酒小凉菜都有。”
“好啊,谢谢啦”老四高兴地笑了。
“行,休息会,去餐厅喝一杯,本来晚上也没吃什么饭,中午喝羊汤喝得不饿。”我朝老四点点头说。
“我不喝了啊,中午喝多了”美东有气无力地说。
“行,你看我和三哥喝吧,你吃点小凉菜。”老四笑着说。
餐厅面积还真不小,有圆桌,也有小长方桌,跟陆上的餐厅差不多,就是天花板很低,显得空间有些逼仄。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不敞亮。
老四去买了六瓶啤酒,三个小凉菜。
啤酒是棒棰岛牌的,三个小凉菜,一个黄瓜拌飞蛤,一个拌猪耳朵,一个炸花生米。
看见炸花生米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黑,和河东高中时的生活。
我叹了口气,“来,老四,喝一口吧”
拿起已经起来盖的棒棰岛,对着瓶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喝了半瓶,一边打着嗝,一边找着筷子。
“先尝尝花生米怎么样,看着花生米就像是一个哥们儿。”我夹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花生米已经不酥了,都皮了,不知啥时候炸的。
更加想念老黑的花生米,想起了那次在老黑家,他一边炸一边教给我秘诀的情景
“很简单,这炸花生米,要生油下锅,不能油热了再放花生,油温高,就炸糊了。”老黑一边操作一边给我耐心地解释着。
“倒上油,就放花生米,然后不停地搅动,让花生受热均匀,随着油温不断升高,花生米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黑回头跟我说着,“别管它。继续不断地用铲子划动,一定别糊了。”
“那怎么才知道熟了呢需要尝尝吗”我不解地问。
“这个可没法尝,太热了烫嘴。”老黑笑着提醒我。
“两个方法,一个是看颜色,颜色慢慢成深红,就代表熟了,当然这需要自己慢慢练着看火候,掌握颜色。”
老黑很有耐心,“再一个就比较简单,你不是刚才听见了花生米热了以后噼里啪啦的响声了吗”
“对啊,怎么现在不响了”我纳闷了。
“对啊,为啥不响了呢”老黑说着找了两块抹布垫着锅耳,把锅端离了炉子,“不响了,就是熟了。”
“哦,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帮我从碗柜子里拿个平盘。”老黑说。
我赶紧去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大锅锅台上,老黑迅速把花生米倒进盘子里。
把锅放下后,拿起盐罐,挖了一勺盐均匀地撒在花生米上。
“这是最后一步,出锅再放盐,用筷子搅拌匀了。”老黑转头说,“简单吧一定记着要凉一会再吃,凉了才酥脆。”
“好的,懂了。”我说,“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火候很难掌握。”
“嗯,你得失败很多次,才能自己掌握好火候,这个别人说没用,就得靠自己领悟,自己掌握。”老黑开始恢复他日常平淡地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