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开英国后,下一个航次是去加拿大温哥华,然后去日本。
一直没有收到美东的信,我给他写过写过两封信,都没有美东的回信。
估计美东已经拿到签证启程赴美了。我离开家到船上也大半年了,马上就要过圣诞节和新年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船上过圣诞节,也是第一次在大洋上过圣诞节并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一年又一年,我感觉出来了,时光如水,岁月如歌。
这是我转学去河东高中后的第四个新年了,离开佳慧已经三年了。
就要告别八十年代,迎接一个新时代了,九十年代向我阔步走来。
新年前一天还是在大洋上,那个年代没有倒计时,没有狂欢,只有我们的船孤独、安静地航行在太平洋上。
尽管圣诞节和新年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没有春节那么隆重,但是二厨看到圣诞节前一天大厨就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圣诞大餐,所以二厨跟水手长一商量也随着大台那边,也坐上几个菜,包个饺子,大家喝一杯热闹热闹。
这个新年没有家人的陪伴,但是有船上同舟共济的兄弟们可以一起欢度一下。
高级船员餐厅这边还是很隆重的。管事带着我从仓库找出来了一棵圣诞树,而且还有几条长串的插上电后就会星星闪闪的霓虹彩灯。
放在餐厅门口,一闪一闪地很漂亮。上面还点缀了些铃铛,小房子,圣诞礼物,甚至还有些像是棉花的东西起到白雪皑皑的作用,很有圣诞气息,节日气氛。
大厨刚把圣诞大餐的食材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中午饭后风浪逐渐大了起来,管事兼着电报员,下来说,接到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都会有大风天气,船会晃得很厉害。
那个圣诞节真的过成了一地鸡毛。因为船晃动得幅度过大,所以船长命令停止一切厨房设备和炊具的使用。大家通通吃罐头。
把所有的锅碗瓢盆全部固定好,避免伤人。大厨准备好的食材当然都派不上用场了。高级船员期待已久的圣诞大餐也泡汤了。
二厨那边还好,本来就想炒两个菜,包顿饺子。二厨还没开始和面,就接到了船上的通知,船长的命令。
二厨无奈地跟我说,“看样子圣诞节不是我们应该过的啊,好在没准备什么东西,谈不上浪费。切了点菜放冰箱里,等风浪平息后,还可以炒着吃。”
“嗯,这两天你可以休息一下了,大家都吃罐头,你舒服了徐哥。”
我还挺为徐哥开心的。
到了晚上船晃的越来越厉害本来圣诞树固定的但上面好些饰物都无法充分固定所以在风浪导致的摇摆下,滚得满地都是。
房间里无法固定的东西,不伤人的索性也不固定了,就任它们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的。
晚上睡觉也跟在摇篮里一样晃来晃去的我不晕船没感觉难受反而感觉很舒服很容易入睡。
一晚上做的梦都是在腾云驾雾一个筋斗接一个筋斗。
事后,通过管事得知快六十岁了马上就要退休的英国老船长,平时上驾驶台就是走马观花喝杯咖啡就下来。
但那两天,船长也紧张到在驾驶室待了两天两夜直至大风大浪过去才疲惫地走下来。能看出当时形势的紧张和严峻。
我那时刚满18血气方刚,正是啥也不怕的年龄。也不晕船在船上晃来晃去的生活很令我兴奋。
尽管船上的东西都会有固定的,预防大浪来时到处乱滚,打破,损坏,伤到人。
但那两天,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些小物件是无法固定的,还是滚得到处都是。
我们的德胜轮是260多米长,近8万吨。航速一般13、4节,一节一海里,1852公里。跑一小时差不多25公里。
听二副说,我们的船对着浪头全速前进那两天两夜也没开出去多远。二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海员,海上经历丰富。
但二副说,他那几天其实也是非常担心。
他告诉我,货轮在海上遇到大风浪只能船头顶着浪头过来的方向开,就像顶牛一样。
如果不顶着浪开,不管多大的船也会被一轮又一轮的浪头掀翻,打断。再大的船在波涛汹涌,暴怒的大洋面前都像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不值一提。
所以那个1990年的新年对我来说,也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也预示着我即将迎来的九十年代会是个不平静的年代。事实也确实如此,接下来的九十年代,我的生活确实是丰富多彩,但也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
这次大洋上的新年尽管印象深刻,但还是比不上那次在河东高中时,我独自躺在透风撒气的宿舍里,用手电照着上海牌手表,一个人倒计时迎接新年,难忘那个1988年的元旦前夜。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pp,
在度过了一个紧张、刺激的新年后,我们的德胜轮接近了北美洲的加拿大,我们将要靠泊的港口是温哥华。
温哥华nr,位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西南部太平洋沿岸,是加拿大的主要港口城市和重要经济中心。
温哥华nr也是加拿大西部的政治、文化、旅游和交通中心。该市已连续多年被经济学人智库评为全球最宜居城市之一。
温哥华坐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核心地带,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也是该省面积最大的城市。
按人口来算,温哥华是加拿大第三大城市。2016年,温哥华市区人口已达632万。
温哥华拥有高度发达的电影制片业,是北美洲继洛杉矶和纽约之后的第三大制片中心,素有“北方好莱坞”之称。
温哥华已是加拿大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也是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城市之一。每年都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移民到温哥华定居,令这个城市成为一个充满多元文化的万方之都。
历史上,中国移民曾大量涌向加拿大西海岸。年代,约6500名中国移民建造了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并最终在铁路沿线定居,又在温哥华建立了唐人街。
迄今为止,温哥华约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亚裔,其中最多的就是华人,每年还有超过10000名的华人新移民涌入。中国文化已经成为温哥华精彩纷
八十年代后,触发了从香港前往加拿大的移民潮,而作为加拿大亚太门户的温哥华亦接收了大批香港移民,为该市的种族结构带来重大变化。
连同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的移民,温哥华成为华裔人口最集中的北美城市之一,而温哥华华埠也是北美除旧金山以外最大的唐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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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船的两年间,温哥华我也去过多次,记忆中温哥华有些像香港的港岛和九龙,也隔海分为两部分,有渡海小轮,在港湾里穿梭。
上世纪九十年代加拿大的发达程度就跟美国差不多,也有不少黑人。
码头工人都高高壮壮的,黑人居多,感觉差不多都要近两米,我一米八多,比我还高一个头。
印象中,加拿大离北极比较近,会比较寒冷。但温哥华是个例外,冬天去过几次,都感觉比较温暖,湿润。
随船跑到世界各地,下地都会第一时间去当地的唐人街看看,看到熟悉的汉字会有无限的亲近感。
许多有唐人街的城市都会有个大牌坊,横滨是“中华街”,温哥华是“中华门”,一样伟岸,一样温暖。
跟唐人街的华人有过交流,那时的唐人街华人以广东人为主,基本都是说广东话。
还好,我们船上也有几个香港人,像二副和管事还有大厨跟我关系都还不错,所以我对广东话也不陌生。
第一次去温哥华给我留下印象比较深的事是在码头捞螃蟹,说捞螃蟹,真是捞,一个接近一斤的那种大螃蟹,有些像烟海的梭子蟹,两头没那么尖,壳比较厚。
刚靠港第二天我在甲板溜达,偶然看到船梆和码头之间有大批的螃蟹排着队游过去,数量很大。
就跟水头和二厨说了,赶紧找了竿子套上个网,伸进水里捞,螃蟹也不跑,第一天捞了很多,个头都很大,二厨乐呵呵地给大家煮了,又省了一顿伙食费。
但吃过后,大家都反应不好吃,不如烟海的鲜,也不肥。冬天应该是螃蟹肥的时候,可能有地域差别吧。
有总比没有好,怎么也算活海鲜。第二天二厨又去捞,但奇怪的是一个也没有了,二厨跑去另一边靠大海的甲板看。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螃蟹是如此聪明。都绕路从船外侧游走了,而且离船远了,杆子够不到了。
捞不到正好,船长知道我们捞螃蟹的事,把水手长找去,说温哥华有限制捉螃蟹的规定,需要办证,如捉到母的要放回海里,小螃蟹也要放回去。
所以,水头下令都不准再捞螃蟹了。
香港二副跟我和二厨关系比较好,二厨经常做点鲁菜家常菜送给二副,二副出酒,跟二车一样,我们三个有时也会一起喝点酒。
香港二副是老海员了,跑遍了世界,哪里有好玩的,他都知道。一靠港,哪里停着什么船,船号,船上哪里的船员,他也能说个大概。
刚靠港不久,二副就跟我说,那边停了条散货船,香港华通公司的,初级船员应该也是大陆的。
那时在国外的中国人,中国大陆出来的还不是很多,一听有大陆船员,还是感觉挺亲切的,于是下地就按照二副提供的大概位置找过去。
还真有一条散货船靠在一个比较偏僻的码头上,看船体比较破旧,甲板上有人,我就在岸上喊:“嗨,哥们儿,你们哪儿的?”
船上的人一听是中国人,也赶紧热情地回:“我是福建的,你呢?”
“我是烟台的,”我回到。
没想到他回了句:“我们船上也有烟台的。”
我很高兴,就赶紧顺着舷梯登上船,福建哥们带我去了船舱,这条船真是破,锈迹斑斑,跟我们的船差的太远。我还跟福建哥们说。他回到,跑完这个航次船可能就退休了。确实挺老的船了。
喊开那个烟台船员的舱门,里面人出来一看,我俩都愣了。居然是我烟台一个好哥们的弟弟。
我跟他哥哥一起就业的,好得跟一个头似的哥们儿,他哥哥也先我上的船,也在跑船。我们都很兴奋又很惊讶,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我们跑到温哥华来了个偶遇。
他们船拉的白糖,送我一大袋糖,我只留下一小袋,因为快下船回国了,我送了好哥们儿的弟弟很多人生启蒙的画报。
很多年后想起来,也还感慨:世界之大,世界之小,皆缘分使然。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离不开一个缘字。
缘在,惜缘。缘去,随缘
温哥华是个暖心的地方,因为在温哥华靠港期间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也收到了倩倩的信。
倩倩信中告诉我,我在澳大利亚时写给她的信,已经收到了。让我在船上安心工作,不要担心她。
她在学校一切都很顺利,因为对上海本来就有莫名的亲近感,所以很快就融入到了上海的生活氛围中去了。
倩倩在信中告诉我她很想念我,期待我们的轮船能有机会跑到上海,这样我们就可以得以相见。
倩倩在信中还提到了她的爸爸妈妈有意想把烟海的生意结束了,把都家镇烟海大学那边的店盘出去,想一起去上海。
去上海后,准备在倩倩的学校附近租一套房子,然后在学校附近也做点小生意。陪伴倩倩一起。
倩倩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所有的寄托都在她身上,当初在烟海大学那里开店也是为了倩倩的将来做打算。
倩倩说他父亲做了打算,等在上海先租套房子安顿下来后,看看手头上的钱和上海房子的价格,准备在上海买上一套房子,长期居住。
倩倩得父亲年轻时就是在上海读的大学,本来对上海就很熟悉,所以在上海生活,也会很快融入,一切都不陌生。
看完了倩倩的信后,我心里隐隐有了担心,同时感觉跟倩倩已经有了些距离感。
说实话,本来就是倩倩喜欢我的程度甚于我喜欢她。我从心里感觉挺对不起倩倩给予我的感情的。
倩倩的身后总是会有个女孩的身影,倩倩遮掩不住她。
但是因为倩倩是让我成为男人的女孩,所以我终生也不会忘记她。
在我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个熟睡的女孩,已经很多年了,也许那个女孩会在我心里熟睡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