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在全家人开心地谈笑声中进行着。爸妈仔细询问了我在船的生活和工作情况,我挑了正面的跟爸妈详细汇报了一下。
说到了跟二厨交往的关系很好,二厨也对我很照顾。也谈到了三副,和与英国的二车夫妇的友谊。
爸妈听说我在船过得挺好,也就放心了,一晚合不拢嘴,从来没有看到父亲笑得这么久,笑得这么开心,看得我心里酸酸的,忐忑不安。
听说要去青岛买免税电器,父亲破天荒地第一次表示要支持我,说他有好多大学同学都在青岛,跟妈妈商量着,想趁此机会一起去,顺便看看几个要好的同学。
这样商量着最好能定在星期五去,明天父亲班把工作先安排一下,在办公室给青岛外贸的同学打个电话约一下。
我一听爸妈都要去,也很开心,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为家庭做贡献,一次性要买回好几个大件。心里也是有些洋洋得意。希望得到父母的肯定。
父亲能提出跟妈妈与我一起去青岛,还能打电话给他的大学同学接待我们,就等于对我的认可和非常高的褒奖了。
晚餐中,听父亲和妈妈说,单位准备给他安装电话了,方便联系工作。
我一听,心里暗暗激动,家里终于要有电话了。有了电话就等于以后再出去跑船的话,拉近了我跟家里的距离。
也等于拉近了我跟朋友们的距离,拨个电话就能找到我了,我如果有了倩倩的电话号码,也可以分分钟联系我想要听到声音的她。
心里顿时感觉生活充满了阳光,未来无比美好。
这一夜睡得特别踏实,特别香甜。睡到自然醒,躺在久违的小床,瞪着天花板。回想着近一年的海生活。
日子就是这样,在船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那么慢,可是现在安静地躺在家里,回想起来,这一年的船生活又是过得那么快。转瞬即逝的光阴。
再往前想,想到二十六中时,想到转学回到河东高中的日子,当时感觉过得那么艰难,那么得度日如年,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恍若隔世,已经那么得久远。
我意识到我的青春岁月正在不知不觉地流逝,原来感觉很遥远的长大成人,现在已经迫在眉睫,好像正在面前了。
家里静悄悄地,大家应该是该班的班,该学的学去了。我该干点什么呢?躺在床,突然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该去哪里。
不行,不能躺在床浪费青春的光阴了。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拉开窗帘。
外面阳光明媚,刺眼的光亮让我不得不暂时把眼睛眯了起来。
打开阳台门,走到阳台,外面的高楼像一座小山一样挡在面前。
下面几年前的一片四合院真的成了历史,再也找不到老大爷在躺椅摇晃着听收音机里京戏的慢时光了。
替代的是一座现代化的国贸大厦,我抬头望去,楼顶真的有一座圆形的旋转大厅,像是不锈钢的外壳。在璀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洗漱完毕,站在大衣柜镜子前面审视着自己。摸着脸腮、唇和下巴星星点点窜出来的胡子拉碴。第一次感觉自己居然也有了些许沧桑。
拿起排梳,梳理着自己心爱的中分长发。梳理完,左右摇着头蓬松着头发。镜子里的小伙子还挺令我满意。
双眼炯炯有神,脸庞刚毅而有轮廓。长发蓬松添了不少清秀之气。身材魁梧强壮。
我从行李箱里找出那身在美国买的,白色牛仔裤和一件带有万宝路商标的白色T恤衫,外面一件天蓝色带白格子的拉链夹克。脚也是在美国买的“Reebok”白色运动鞋。
自我感觉良好,青春荷尔蒙爆棚。去哪里呢?看了看表才不到九点,肚子有些咕咕叫了,想起来还没吃早饭。
餐厅的桌子有油条一只空碗下面压着妈妈留的纸条。
“海超,厨房锅里有煮鸡蛋和买的豆浆,再吃点油条,好好休息,出去注意安全。晚早回家,妈妈。即日。”
好久没吃油条了,在船快一年只吃过一次,二厨炸过一次,后来嫌麻烦,又费油,就再没做过。豆浆更是一次也没喝过。
次喝豆浆还是出国前的那个早,我自己跑到新北国电影院对面的早餐店买的。真快,像是昨天的事。
吃过了早饭,从阳台的苹果筐后边找到了打气管子,先提着下去把两个瘪了气的车胎打足了气。
自行车一年没骑了,落满了灰尘。从车座下边抽出了擦车布,把车座、车把、车梁和轮圈都擦得干干净净。
经过我的一番忙活,车子改头换面,浑身锃亮,精神了起来,可以配得我这一身行头和青春气息了。
又转身跑回楼,放下气管子。装了两盒总督香烟,带门,跑下楼来,搬着自行车下到一楼。
把车子推到路边,跨坐去。心里又是一片茫然,忙了这半天,去哪里啊?
海员俱乐部不能去,晨哥肯定还没班呢,还是先去老四饭店看看吧,不知老四忙不忙。去跟老四聊会儿天吧。
我踩动了车蹬子,穿过小胡同向海边骑去。
春夏之交了,和煦的春风吹拂着脸庞,柔柔暖暖的,很贴心,很舒服。
海面风平浪静,阳光照射在海面,波光粼粼地涌动着。海边有不少钓鱼者,面前摆着三两根鱼竿,自己坐在马扎,抽着烟,眼却只盯着鱼竿和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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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等着鱼儿钩,旁边地摆着一个小水桶,凑前一看,里面已经摆着了几条银光闪闪的小鱼,仍在不服输地蹦跶着。
有游人探头看过后,羡慕地说,“哇,收获不少啊!”
钓鱼者嘴角微微挑,露出一丝不屑地微笑,心里的话估计会是,“这几条小鱼,这才哪到哪儿啊?”
我重新跨车子,往老四饭店骑去。远远地看见饭店门开着,老四领着几个人好像正从饭店里面往外搬着什么东西。
骑近了看到是在从饭店里往外提空酒瓶子,也是一捆一捆的,摞在饭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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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这么多空酒瓶子?说明生意兴隆啊!”
“噢,三哥来啦?这不趁着有空。把里边收拾一下,空酒瓶子退一退。在屋里占地方。”
老四抬头一看是我,赶紧跟我打着招呼。
“还有多少?我帮你一起吧。”我把车子停下锁好,走了过去。
“不用了三哥,没有了,进去坐会儿,咱俩喝喝水聊聊天。中午没事的话就再喝两杯。”
老四放下手里各提的两捆空酒瓶子,直起腰来说。
“早都几点来店里?”我们边往屋里走着边聊着。
“我早了,早晨起来先去市场,看看今天店里缺什么食材,先买了补齐。”老四掏出一盒蓬莱阁香烟,递给我一支。
“哦,早还这么忙活呢,抽根蓬莱阁吧,好久没抽了。”我接过老四递过来的烟。
“就是,抽根家乡的烟吧,”老四掏出打火机,给我点燃,又自己点。
“买回食材,就在店里忙活杂七杂八,收拾收拾。哎呀,现在唯一轻快地就是不用灶炒菜了,有厨师了,但我也帮着打个下手。”
老四,吐出一口烟圈,继续跟我介绍着自己的日常工作程序。
“卫凯,快月底了,不赶紧找时间去收收账呀?赚的钱都在空里,天天往里贴钱。”
这时,唐晓红从外面喊着就进来了。
“哎呀,海超来啦?不知道你在里边。”唐晓红进门看见了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这不说到这里了,买卖是不错,就是签字欠账的太多了,有些转悠不过来,有些累。”
老四叹了口气说。
“那赶紧去要要账啊,”我笑着说,“欠你的钱,你有什么难为的?”
“唉~三哥,你不明白啊,都是些老朋友,老客户,你去了吧,好茶好烟款待着,就是不提钱的事,你一提,他说暂时困难,过两天。”
老四,又唉声叹气起来了。
“你就说你转不开,着急买菜进货。”我给老四出主意。
“要得急了,人家还给脸子看,以后不来吃了怎么办,也有些好哥们儿,抹不开面子,说这点小钱就成天来要,好像成了我的不是了。”
老四低着头,开始闷头抽烟。
“唉~这都是些什么好哥们儿啊?好哥们儿不是应该互相支持吗?你看我和美东还有晨哥,六哥来吃饭,从来都不签字,全是现金结账。”
我有些不满地开始埋怨起老四的那些所谓的老客户和老朋友。
“对呀!海超你说得对,我就成天说卫凯,你在社会那都交往了些什么朋友呀?光来吃,不结账!”
唐晓红说起来也是一肚子气,对老四有很多不满。
“这个事是这样,现在的饭店都是这样,为了拉住客户,都是签字,咱要不让签字,肯定要走一大批客户。”
老四也是很为难地说。
“嗯,说的也是,卫凯说的也对,所以提起来真火,但还火不得,人家来了,还得好酒好茶,好言好语地伺候着,临走还得让签字。真是火。”
唐晓红在柜台里一边擦着酒柜和柜台台面。一边不停地嘟哝着。
“算了,晓红。别说了,三哥刚回来,过来找我玩玩,光听着咱俩发牢骚了。”
老四制止了唐晓红继续唠叨,起身拿了把茶壶走到柜台,跟唐晓红要了茶叶。
从柜台边拿了一把暖瓶,倒进了茶壶,泡了茶。又拿了两个茶杯,走了回来,给我面前摆了一个茶杯,自己放了一个。
“别火了老四,挺住,坚持下去,慢慢会好起来的。”我安慰着老四。
“嗯,知道三哥,现在已经不错了,不比在市场摆摊儿卖海货的时候强?那会儿更遭罪,风里来雨里去的,又累又脏。”
老四看起来像是饱经风霜的样子。不容易,这么小,自己做了好几年生意了。
我心里暗暗地想,像老四这样能吃苦能出力的人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做买卖起步这么早。
“加油!老四,你以后肯定是我们兄弟里面赚钱最多的,要吃苦受罪,早享福。”我继续安慰着老四,给老四打着气。
“嗯,没事三哥,咱是谁,什么事没经历过是吧?不怕。我感觉现在挺满足的。”
老四往自己茶杯里到了点茶水,又打开茶壶盖,把杯子里的茶水倒回茶壶里,如此三番。
然后,说了句,“行了,可以喝了,喝杯尝尝吧三哥,这是一个常来吃饭的老板给我的,据说是台湾的乌龙茶,咱这边不常见。”
我端起茶杯闻了闻,“真的挺香的,跟以前喝的茉莉花茶不一样。”
“这个味不错吧?我也挺喜欢闻这个味的。可能是咱这边都是喝茉莉花茶的事,没见过好茶,一接触到别的茶,马就感觉不一样。”
我跟老四喝着茶,聊着以往,谈天说地,说古道今,天南海北。大写意地聊着。
直到时至中午,开始有客人进门了,老四才站起来去招呼客户了。
临走跟我说,“三哥,你先自己喝会儿茶,我招呼招呼客人,一会儿炒两个菜,咱哥俩喝一杯。”
“我在这儿不耽误你的事吧?我还是走吧,。”我站起来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三哥,你坐着就行,也不用灶炒菜了,我一会就过来了。”
老四又回过身来,硬是把我又摁回到座位,“三哥,咱可说好了,你一定等着我啊,你刚回来,咱哥俩还有好多话没聊透彻,没聊够,昨天人多,也没好好说话,一定等着我!”
老四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好!放心吧,老四,我不走,肯定不走,你也别着急,我也没啥事,在这等着你,你啥时候忙完了,咱哥俩儿啥时候再开始喝。”
我点点头,也很认真地答应着老四。
“好嘞,三哥,这还比不多,你有烟吧?这盒蓬莱阁留给你吧,”老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蓬莱阁,放在桌子。
“我这有烟,不然你拿着这盒总督,也好给客户尝尝。”
我掏出两盒从船带回来的总督香烟,又给了老四一盒。
“不用了三哥,昨天给我好几盒,还没抽呢。”老四摆摆手回身走了。
我自己到了杯茶,点燃了一根总督烟,一边喝着茶,一边抽着烟,看着老四和唐晓红里出外进地忙活着,招呼客人们。
看样子来的基本都是些熟客,都跟老四认识,进门就很不见外地跟老四开着玩笑,打着哈哈。